※※※寿安宫※※※
“笨蛋小子!”张凤仪大巴掌打在蒋司宇后脑上。
蒋司宇跪在大堂眼泪汪汪,不敢发一言。
“父亲,您有话好说,为何要打金夫?”坐在下首的刘灵睢为蒋司宇鸣不平。
张凤仪道:“他父亲将他托付于我,实指望能在后宫出人头地。哪知道他好好的廊下不做,倒混成书童了。”
刘灵睢道:“父亲糊涂!做御书房的书童有何不好?三姐每日在御书房的时辰比在六宫加起来都多。金夫在御书房侍候久了,就算不与三姐日久生情,常听三姐与臣子交流也是大有裨益。”她说着起身把蒋司宇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蒋司宇擦了眼角的泪珠,默默听张氏与刘灵睢争吵。
张凤仪骂道:“你这女子懂个屁。赵冰儿得势之后,跟你母亲有样学样,屡屡打压张蒋两家。如今两家在前朝已然穷途末路,若不在后宫寻些机会只怕离败落不远了。”
刘灵睢道:“父亲说话好生粗鲁。张蒋两家败落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母亲和三姐。若换做是个心狠手辣的,父亲造反当日张氏全族的项上人头早都不保了。”
张凤仪正色道:“和你说过多次,我只为勤王并非造反,是有人刻意扣污名于我。你母亲与我瓜葛太深,只敢关我,不敢杀我。至于赵冰儿,她若是杀我就是弑父。你问她自诩仁君敢背弑父的骂名吗?”
刘灵睢冷笑道:“父亲说得好笑,三姐明明姓赵,是文华帝遗腹女,怎么会是你的女儿?三姐若想杀你,只要打个替赵家除奸的名号。你可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敲骨吸髓?若不是母亲与三姐一直刻意保护,您早死了几千次了!”
张凤仪一拍桌案道:“混账,看样貌赵冰儿哪点与文华那个死鬼相像。只恨你母亲为保皇位硬说她是赵家女儿,也可恨她赵冰儿又是为了皇位一直不肯认我这个亲生父亲。”
刘灵睢叹口气道:“自古父慈女孝,做父亲的没有做父亲的样子,做儿女的自然也不必孝顺。”
张凤仪冷笑道:“你这丫头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世人骂我我只充耳不闻,现在连你也来骂我。”
他眼圈一红,哽咽道:“当初我与你母亲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你母亲能做皇帝,有我一半功劳。实指望你母亲能高看我一眼,想不到王夫的名号还是落在赵家小叔子头上。若不是你母亲处事不公,我何至于勤王。我失势遭囚遭辱,你竟与外人合伙一起作践起自己的父亲来。”
他说罢竟然滚下泪来。
“作践?”刘灵睢冷笑道:“自父亲囚于英华殿起,吃穿用度一直都是宫里最好。每月花在父亲身上的钱足够养一支羽林卫。母亲怕你憋闷,准你每月出宫看戏。三姐登基之后,您搬入寿安宫,衣食供应一切如旧。如今您只要不出长安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此作践之法,真是亘古罕见呢!”
张凤仪怒道:“为何你一直为你母亲和赵冰儿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张汉卿的种?是不是连你都不想认我这个父亲?”
刘灵睢道:“我若不想认您,干嘛还要叫您一声父亲?我若不想认您,当初就不会请三姐替我改回张姓。”
“那你最终还是未改啊!”张凤仪并不领情。
刘灵睢道:“是三姐以为一旦改姓会影响我将来,不肯答应。若您一直肯安分守己,做个好的太相公,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张凤仪叹口气道:“说到底你们终究都是看不起我这个‘有罪’之人。”他捶胸顿足道:“果真是天意如此,我张汉卿一生自三十七岁终,之后的年岁不过是蹉跎虚度与死了有何区别。”
刘灵睢宽慰他道:“父亲何必伤心,将来父亲百年,史册之上必有父亲浓墨重彩之一笔。多少权臣将军终其一生都未见得会有父亲一般际遇。”
张凤仪道:“那时我都是死人一个,世人史书如何说于我还有何意义?”
赵灵睢手指堂上挂着的金刚鹦鹉道:“父亲可知三姐为何让您住寿安宫?您对’安‘字何解?您可知她送您金刚鹦鹉的用意?”
张凤仪疑惑道:“她是何用意?”
刘灵睢道:“父亲现在其实就如这鹦鹉一般。”她见张凤仪困惑,叹口气道:“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她起身冲张凤仪道:“灵睢还有事,先告辞了。金夫,我们一起走。”
蒋司宇也起身冲张凤仪作揖道:“姨夫,我先走了。”
刘灵睢拉着蒋司宇朝寿安宫外走,忽然她转过头对张凤仪道:“忘记告诉父亲了,张家大姐月英今年不会来寿安宫了,您不必等她。”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倾城……她竟也不来看我?”张凤仪错愕了一阵,破口大骂道:“真是白养了一堆白眼儿狼!”
他猛一用力,手中的茶杯登时被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