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赵俐与庆帝饮了酒,又让苏佑朋添酒。
她转向殿上坐在庆帝左边的继王夫赵文宣,冲他欠身见礼道:“初桃儿敬叔叔一杯。多谢叔叔当初深明大义,主动逊位让贤。”
赵文宣谦逊道:“庆皇登基是天命所归,叔叔只是依天命行之,并非是叔叔之德。太女谬赞了。”
赵俐望着他怀中的赵冰儿笑道:“初桃儿还要多谢叔叔过去一年辛苦抚养三妹。”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镶嵌了玉石珍珠的手链递给苏佑朋。
苏佑朋撂下酒壶,接过那个珠串小心翼翼地系在赵冰儿手腕上。赵冰儿一动不动得盯着苏佑朋,待他系完忽然微微一笑,又开始咿呀作声。
赵文宣谑道:“看上去木兰很喜欢你的书童。”
赵俐道:“既然三妹喜欢,待她长大后让永琪也做她的书童。”
赵文宣当即摇头道:“诶,太女的书童怎么可以随便给人?”
赵俐笑道:“都是赵家姐妹,又何必客气……”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啪”的一声响,回身一看只见贵相公张凤仪桌上的酒樽倒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撒了一地。
“张叔叔,您这是怎么了?”赵俐故意把“张”字咬得清楚。
张凤仪怒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什么赵家姐妹,冰儿她明明……”
“汉卿!”张凤仪话未说完,衍庆帝立即打断他道:“今天是木兰的好日子,你打算让一家人都不痛快是吗?朕昨日怎么与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
庆帝的话不怒自威,张凤仪立刻住了嘴。
赵俐窃笑,上前拾起地上的酒樽令苏佑朋倒满酒,递到张凤仪面前道:“初桃儿多谢张叔叔百忙之中抽空来木兰的周岁礼。”
张凤仪翻了个白眼道:“托太女殿下之福,本宫自被擢升太尉三公,已经一年未将兵了。现在每日遛鸟看花,闲得很呢!”
赵俐眼神促狭,哂笑道:“叔叔现下好像不止遛鸟看花吧?初桃儿听说叔叔还养了些其他东西,好像挺贵的。”
张凤仪眼神里显出一丝慌乱,他咳嗽着佯装镇定道:“本宫还在御马间养了几匹好马,偶尔骑它们去城郊山上踏青权当散心。”
庆帝关切道:“你背上的伤还未全好,出城驰马一定要多叫人护送。”
张凤仪呵呵笑道:“谢皇上关怀,六儿会照顾好自己的。”他又冲赵俐抱拳,露出三分告饶神色。赵俐会意,笑着走开了。
赵俐走下殿去,为文昌王倒了一杯酒道:“叔叔主持长安防务,统领东西御林军劳苦功高。侄女敬您一杯!”
文昌王起身抱拳道:“承蒙皇上、殿下赏识,镇海自当为我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捧起酒樽一饮而尽。
赵俐与文昌王喝过酒又转向文昭王道::“初桃儿听闻叔叔的梨园最近出了一个陈姓神童,不知今日能否请来为宴会助兴?”
文昭王笑道:“燕西年方五岁,身量未足,台风尚有欠缺。让他做戏于圣驾前只怕还要再等六七年。”
“此童名为燕西?”赵俐问道。
文昭王道:“此童名为陈子坤,燕西是他小字。”
赵俐道:“七年后正是母亲五十大寿,届时叔叔一定要安排此童在母上寿宴上唱戏祝寿。”
文昭王举樽道:“定不叫殿下失望!”
几杯酒下腹,赵俐已经有些微醺。
她对殿下的群臣举杯道:“本宫受母上器重委任监国一职,虽尽心竭力,然才低能薄,略有成绩全仰仗诸位大臣扶持。仅以此杯敬诸位大臣,聊表谢意。”
殿下大臣齐举杯道:“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千岁。”
太女赵俐祝酒完毕,走回庆帝身旁,对庆帝耳语几句。
庆帝颔首笑道:“此主意甚好。”
赵俐一挥手,几个小倌抬上来一个长条的矮脚桌案,上面摆着几样物什:笔墨、书卷、弓矢、通宝、胭脂、绢花、绣线。原来她的主意是要赵冰儿在殿前抓周,以测前程。
赵文宣起身抱着赵冰儿走到殿下,赵冰儿看着案上的一应物件兴奋地摆动臂膊,就要扑上前去。
赵文宣正要放手,庆帝忽然说道:“且慢!”
“既然是帝王家的女儿抓周,有一样东西是万不能少的。”她缓缓地摘下了鬓上的五爪金龙钗……
殿下众人俱是一惊。
众人皆知五爪金龙钗只有女帝才可佩戴,此钗意为皇权。以此钗置入皇三女抓周物件之中,莫非皇帝动了易储立幼之心?然过去一年太女赵俐监国,励精图治,殚精竭虑,以至国泰民安,百姓称颂。庆帝常于人前夸赞太女,也曾下诏称颂太女孝心,从未显露出欲更换储君的心思。
众人猜不透庆帝心中所想,殿下一阵缄默,无人敢发言。
殿上忽然传来爽朗笑声,打破了太和殿中的死寂,原来是贵相公张凤仪。他面庞微红,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他大笑着起身道:“汉卿愿为皇上代劳。”
张凤仪走至庆帝面前跪下,高举双手恭敬地从庆帝手中接过那枚龙钗。然后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下殿去,将那一枚龙钗撂在了桌案的显眼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