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段岳那天好奇之下,拿着一葫芦酒,闻着那清香刺激的味道,勾起了少时跟随养父打铁的情景。那时候他养父传他千锤百炼捶打法,要求一锤下去,力量能在目标上百震千回,从而将钢铁中的杂质(硫等导致钢铁脆性的元素)一一震出,从而强化钢铁的柔韧性和强度。
他的养父千茧衣天天醉生梦死,每日三顿段岳顿顿都要为他打酒,而他能够醒来教段岳锻造的时间,比段岳拉屎的时间还少。也就是说,好一点的时候,他每日还能抽一点时间来指教段岳;不好的时候,十天半月,他都是每日里酣眠余生。有时候就算清醒过来,也只会呆呆望着天空,一脸落寞。
可惜那千茧衣老头死得早,段岳还没怎么明白千锤百炼捶打法,就只能一个人摸索。后来还指望老虚头能帮忙,谁知道被他骗过来才发现他除了嘴巴会道,什么都不会,自己被当时老虚头的胡说八道给拐走了。不过这老虚头对他还不错,帮他建立铁铺子,让他安心锻打,然后以他锻造的器械买到江湖上,多少让他觉得到自己的价值。
从无人问津,到如今生意渐好,说明段岳的捶打之法还是让人欣赏的。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终究是小打小闹。除非经过旷日时久的功夫,段岳的捶打之法才能渐入大成,所造之器方能成为精品甚至绝品,他也才能功成名就。
此路还漫漫无尽头可望。
千茧衣老头对段岳而言就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将他养活,授他功法,临死之时,犹记得千茧衣犹死不眠目地喊着千机门。
段岳也是问了虚若河才知道,天机门如今势力如日中天,原本它和修行界暗杀道中的天弑合作,后来它又攀上九杀道,勾结上了羲和宗。
段岳明白,天机门如今这么强势,千茧衣不可能不知道,却这样落魄,肯定和千机门有不好的关系。
段岳若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强大自己才有资格说什么。此后段岳便安心于此海岛,苦修捶打之法,只等自己将来功成名就,再将老人未了之事了断一番。
往事只能回味,更需一壶酒淘尽不堪之负累。段岳一边喝着酒儿,一边望着无际的大海,心思如海浪一般,翻涌不息,一浪一浪绵绵不绝,涌动到无边无涯的远方。
段岳平生第一次醉了。
醒来后,段岳的心变得荡漾了,以往无所求无所思的单纯,一旦知道人生另有一番滋味,便漫山遍野开始寻找虚若谷,可又哪里能找到。想着往后日子没滋没味,段岳不禁哀愁,碰到练功完毕像狗一样喘息的子儒,连忙拉住师兄唠叨着:“那什么虚若谷啊,把小爷的心都给勾走了。这两天不见了他,浑身没劲,掌门师兄,他去哪儿了?你可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啊?”说着一脸幽怨,望夫崖一般伫立着眺望远方。
子儒浑身鸡皮疙瘩都暴起,心里发毛不已:“你们俩究竟什么个情况?”
听段岳问着那几个葫芦,子儒才明白过来,准是段岳喝了虚若谷的美酒,结果一个原本大好青年被带坏了。
年轻的心,就是驿动着。段岳孤影伴锤,孤岛海外生活,本就清淡胜过庙居,猛然间有酒出现,岂可无后乎。
段岳渴望啊,见子儒不理自己要走,连忙拦住:“师兄啊,我现在算明白了你为什么当初在嫂子离开时,这么悲愤,写下血誓。哎,你说品尝了一番********的销魂滋味后,梦醒后却仍旧困在岛上,重旧回到往日清淡日子,这不生生折磨人嘛!”
子儒讷讷无语,白眼乱飞:我怎么品尝了那种死活滋味了,这话说得好像我怎么着济星云似得。气得子儒直接踹了段岳一脚跑了。
这天,二虚终于回来了。
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本来已有老不中用之感的虚若河,如今精神头像牛一般;原本吹破牛皮的三大产业,在子儒技术带动下,在这专有设备彰显下,显得那么宏伟,让他自觉得那么睿智先知。试想,连天下之人都束手无策的种天子应用之法,都被他完美地解决了,何况区区三大产业呢,岂不信手拈来,然后靠这三驾马车拉动宗门快速跑起来。
在虚若河眼中,子儒就是那擎天柱,撑起星魂门;而星魂门也用三大产业撑起一个平台,让子儒站得更高,昂然向天,向世界彰显他的种种天赋和能力。子儒一定能够做到,而星魂门一定会回归修行界,虚若河每每想到这些,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恨不得马上动手,早日实现。
虚若谷此行更不必说了,这个少掌门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扶持酿造,而且竟然有他梦寐以求的蒸馏技术为基底。虚若谷能感觉到,这个少掌门脑中似乎有无穷的奥妙,不会仅仅在酒上,但酒却是一个很好的路径,铺彻修行世界。酒水还只是真金白银,药酒可真是元石法宝才能交换。
那纯粮酿造的高度酒,别说单纯香味口感的浓郁刺激,它在适合修行的药酒上更有市场。很多修行药物,若以普通酒水浸泡,需要旷日持久,而且效果还勉勉强强,很有点鸡肋的意思,远不如炼丹术这般效用。
但修士之所以仍旧喜好用酒,是取其善行药势而达于脏腑、四肢百骸之性,故有“酒为百药之长”的说法。酒是一种最好的溶媒,许多用其他加工方法难以将其有效成分析出的药物,大多可借助于酒的这一特性而提取出来,并能充分发挥其通达全身精气神,延年益寿的药效。
而且炼丹术容易造成药物的化学反应,往往药用中毒性不可控。修行界可是有不少人,不是练功练死了,也不是打斗死了,而是服食药物,结果死翘翘了。就因为很多水火不容的相克会让药物价值大为损耗,一不小心没平衡好就变成毒物。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分析仪,无法解析药物成分中和后的情况。何况是药三分毒,炼丹中需要用火,而人切忌火性,所以很多修士宁愿选择温和一些,药性差一些的药酒,起码保留着药材的本有药效。
之所以药性差一点,就是酒精浓度太低不利于药材中有效成分的溶出。
而子儒做出来的蒸馏机器,高达七八十度就足以应付修行界的药材,更别说达到九十五度多的近乎纯酒精。虚若谷想到这些,心思都蠢蠢欲动,别说这是修行界的大事,对他而言,甚至可能让他迎来修为上的第二春。他自身修行进度缓慢停滞的原因,就在于药酒的药性不好,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进阶,当然药材的普通也是一个方面。而这些问题,他相信都会通过子儒而得以解决。
这样的好处,让虚若谷如何不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