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侧的讨论声,任言倏地松了一口气,申启哲出差了,也就是她暂时不用面对他。
傍晚的时候任言离开公司,苏贺安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她坐进副座扣好安全带。
经历了上次在餐厅的事情,任言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苏贺安,但是苏贺安显然比她要沉稳,他一边开车一边如往常那样询问她最近的生活,就如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般,但是任言的心境早已改变。
她再也无法把他当做哥哥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以前。
轿车在苏家大宅门前停下,任言还未走进门便听到轻灵的笑声传了出来。
颜欣和苏夫人韩云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看到苏贺安和任言进来,韩云笑意盈盈地朝任言招手,“任言,你终于回来了。”
“妈。”见到母亲,任言阴霾的情绪消散不少,她走过去抱了抱韩云,甜甜地笑着。
自从苏贺安进屋,颜欣的目光就未曾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她走到苏贺安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贺安,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颜欣和苏贺安的联姻是韩云安排的,对于颜欣这个未来媳妇韩云是钟爱有加,因此一回国便让她过来一起用餐。
“怎么会。”苏贺安温柔地笑了笑,搂着颜欣在另一边坐下来。
任言和母亲许久未见,两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说,颜欣对于苏贺安也缠得紧,但是苏贺安对她十分有耐心,偶尔回她几句话,颜欣便觉得十分满足。
晚餐的时候颜欣自然是留下来,她坐到任言身边,以一副大嫂的姿态对她极为关心,任言有些不悦,但始终并没有把不满表现出来,她安静地享用着晚餐,苏贺安的目光偶尔落在任言身上,她皆是视而不见。
“任言,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习惯吗?贺安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你搬出去呢。”韩云本以为女儿毕业回国肯定是回来苏家住,回来后管家却告诉她任言早就搬走了,而且是苏贺安的安排。
她有些生气,马上给苏贺安打了电话,苏贺安安慰了她好一会她才冷静下来。
“妈,没什么不习惯的,在那边上班比较方便,贺安哥哥也是为我好。”任言淡笑道。
苏贺安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任言习惯了独立的生活,而且妈你经常不在这边,我也很少回大宅,住在市中心我还能照顾到任言。”
任言眼底闪过讥讽的情绪,苏贺安让她离开苏家,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尽快和申启哲培养感情罢了。
一想到这,她的心就止不住地发疼。
韩云仍旧是有些不悦,任言开口安慰道,“妈,我会经常回来陪你的,你不用担心我。”
韩云无奈地叹气,现在任言长大了,女大不中留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算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既然有贺安照顾着你,我也就放心了。”韩云妥协道。
任言笑了笑,唇边的笑有些苦涩。
苏贺安依旧是淡漠的姿态,但是捏紧的筷子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用完晚餐之后,苏贺安先把颜欣送回颜家,任言坐在后座,颜欣偶尔和她说话,任言的态度都很冷淡。
颜欣却并未发觉,依旧极力在和任言拉好关系。
下车前,颜欣恋恋不舍地握着苏贺安的手,“贺安,订婚的礼服已经到了,我们周末一起过去试穿吧。”
“好,到时我去接你。”苏贺安温柔地在颜欣的额头印上一吻。
颜欣笑得甜蜜,又转过头与任言道别才下了车。
轿车重新驶进繁华的路段,苏贺安沉稳地开着车,任言望着窗外的建筑,刚才两人甜蜜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久久不散。
她紧紧地攥着五指,想要装作不在乎,可是感情哪是她能够控制的。
直到轿车停了下来,苏贺安唤了她一声,任言才回过神来。
“贺安哥哥,麻烦你了,再见。”任言客气又疏离地道谢,准备推门下车。
“任言。”苏贺安落了车锁,对于任言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你生气哥哥了?”
“没有。”任言淡漠地回答,握着门把的手收了回来。
苏贺安皱了皱眉,任言从小到大都依赖他相信他,但是现在,他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份信赖了。
这令他有些慌神。
“任言,不要骗我,有话就跟哥哥说,不要闷在心里。”苏贺安下车走到后座,在任言身边坐下。
“贺安哥哥,我在很努力地把你当成哥哥,但是你不要再对我太好了。”任言低低地道。
苏贺安对她的关怀对她的宠溺都会令她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而现在她要慢慢地从这个坑里爬上来。
“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苏贺安宠溺地道,手自然地伸过来揉了揉任言的秀发。
任言却偏头躲过了他的手,苏贺安的手僵在了半空,无奈地皱了皱眉。
“你要订婚了,当然是要对颜小姐好。”任言冷静地道,可是她自己知道,要说出这一句话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会对颜欣好,但是任言,你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苏贺安温柔地道。
如果换做是以前,任言一定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开心很久,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凉,眼前的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早已狠心地斩断了她的所有念想。
任言凉薄地笑了笑,“贺安哥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对我说了,不要让我误会,我回去了。”
“任言。”苏贺安温柔地唤她,任言却没有回头,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苏贺安有些愤怒地一拳打在椅背,疼意蔓延开来,他觉得有一股力量正渐渐从他的身体流失,然后,再难收回。
一周之后,吴雨在整整给任言打了好几天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的情况下,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她家。
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在吴雨的耐心几乎要消失殆尽之后,任言终于出来开了门。
看见任言落魄的样子,吴雨讶异地捂着嘴愣在了门口。
眼前的任言穿着一件麻布的连衣裙,上面印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头发乱糟糟的一团扎起来,大大的黑框眼镜依旧遮不住她浓重的黑眼圈,连脚上的拖鞋都是不对脚的。
吴雨的瞳眸睁得铜铃般大,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任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任言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优雅的千金小姐,哪里有过这样的一面。
“你怎么来了?”任言转身回到画室,坐回到画板前继续创作。
吴雨一路跟在她的身后,走进画室看见满地的画纸,再一次被震撼到。
堆满地板的画纸上,全是苏贺安的素描像,而任言手中未完成的画像亦是。
吴雨脑海中不自禁地蹦出一个词——神经病!
天啊,她踩着这满地的画纸,觉得既心疼又怜惜。
这么多的画,而且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可想而知苏贺安早已牢刻在任言的心中。
“任言,你这几天不会就一直呆在这吧?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总是关机!”吴雨想要找一个位置坐下,可是她连站的位置都没有,更遑论坐了。
任言执着画笔,对于吴雨激动的情绪脸色不变,“我没开机,找我有事?”
“一直找不到你,我差点就要报警了呢!”吴雨站在她身边道,“苏贺安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任言一直喜欢着苏贺安她知道,对于苏贺安的订婚她也觉得很生气,但是任言怎么说也算是苏家的女儿,两人如果在一起必定会有不少障碍。
但是苏贺安对待任言的态度却是远胜于一个哥哥,就连她这个外人也看得出来,不过苏贺安的心思她是无法猜透的。
“他没有欺负我。”任言淡淡地道,画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没一会苏贺安俊朗的侧脸便跃然纸上。
只是每当一幅画像完成,任言便把画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然后又开始一副新的作品。
吴雨实在受不了任言现在的状态,一把夺过她的画笔,怒声道,“任言,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比苏贺安好的人多了去呢!”
任言的手僵在半空,牙关咬得紧紧,眼底闪过痛苦的情绪。
“任言。”吴雨望着任言出神的表情,心底的担忧更甚。
任言冷漠地笑了笑,“对啊,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苏贺安,怎么我就偏偏是喜欢他呢。”
吴雨搂着任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她明白她的痛苦,她的挣扎。
毕竟在任言整整22年的人生中,都是苏贺安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而现在要她放下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对于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任言,你值得更好的人爱。”吴雨安慰她。
任言拥有出色的外表,完美的身材,而且更是蜚声国际的知名画家,这样优秀的女人,身边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
任言静默不语,靠在吴雨的怀里,她每每一闭上眼睛,都是苏贺安亲吻颜欣的画面,然后便是无止境的心疼。
重新睁开眼睛,任言捏紧拳头,望着吴雨冷静地道,“帮我把这些画像扔了。”
吴雨对于任言态度的转变有些不适应,但是她一直希望任言能够放下苏贺安,此刻听到她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帮她把画纸都捡起来放到一个纸箱里,然后扔到门口的垃圾桶。
任言回到卧室,把自己一直珍藏着的苏贺安每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都放进一个纸箱里,然后毫不犹豫地连同那些画稿一起扔掉。
吴雨瞧着任言的公寓脏兮兮的一片,还有她身上那件已经不能称之为裙子的破布,她不满地把她拽到了衣柜前,挑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让她换上,然后又安排了一个钟点工上来打扫,拖着任言就出了门。
站在A市最奢华的购物商场,任言疑惑地问身边的吴雨,“你要我陪你逛街吗?”
“不。”吴雨摇摇头,狡黠地笑了笑,“是我陪你去换新造型。”
话落,吴雨已经带着任言走进一间高级造型店,把她压在位置上,然后拿起一边的时尚杂志翻了翻,最后停留在一张Bob头造型的照片上。
她把图片给造型师看,让他为任言修剪这一个发型。
任言没好气地看着吴雨,“吴雨,我不需要换发型。”
“这位小姐的发质很好,如果全剪了的确是可惜了。”发型师挑起任言的一小簇头发,她的发质光滑柔顺,他都不忍心把这如瀑的长发给全剪了。
“不行,就按这个发型做,任言,你需要一个新形象去钓金龟婿!”吴雨义正言辞地道。
任言和发型师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声,任言望着那照片,是眼下最时尚的发型,她无奈地应了下来。
两个小时之后,等发型师终于把工具收好,任言睁开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俏丽的及肩短发染了淡淡的棕色,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给人清丽出众的感觉。
吴雨赞赏地望着任言,啧啧道,“看看,我的眼光不错吧。”
任言并没有什么不满意,走到收银台正要付款,身旁的两个女生兴奋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这期封面竟然是锦少,天啊,这个女人是谁,锦少竟然抱着她。”
“哎,这个女人好熟面孔呢,不就是那个著名的MHI舞团的天才舞蹈家罗佩佩吗?”
“怎么会是她?罗佩佩当年不是自杀了吗?”
听到声音,任言惊了一惊,眸光掠过女生手中的杂志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