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到了洗手间,站在洗脸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地挠了挠头发。于是,她那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再次成了被虐待的对象,挠啊挠,挠成个大鸡窝。
她刷牙洗脸三分钟搞定,然后就出现在客厅里。她本来为了显示自己的骨气,打算抬起高傲的头颅对申启哲说:“我对你做的早餐没兴趣,没食欲,所以不好意思,我不会吃你做的东西。”
餐桌上淡淡的花香,香气四溢的荞麦坚果面包,以及让人垂涎欲滴的烤香肠和牛奶,都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真得饿了,很饿。昨晚的晚餐基本上没吃多少东西,然后就是一系列自虐似的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喝酒……
好吧,任言很高傲地坐到餐桌旁,旁若无人地吃吃喝喝,先填饱肚子再说。有人说爱情是吃饱以后才会想的事儿,真得如此。
申启哲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看着任言吃得欢快,嘴角不禁弯了弯,露出满意的微笑。
餐桌这头的任言不时抬眸看一眼纯洁美丽的白玫瑰,难道是申启哲一大早就预订的?跟他认识这么久,在她的印象里,他从不是个浪漫的男人,更不是一个懂得用花来哄女人开心的男人。
任言低头吃东西,避开申启哲灼然的凝视。她不担心待会登记结婚的事儿,没有户口本,即使找关系也登不了。
叮咛……
申启哲勾了勾嘴角,站起来去开门。
任言抬起头来,好奇地朝门口望去,杨助理站在门外,将什么东西交给了申启哲。
房门再次关闭,申启哲朝任言望过来,任言像偷窥被抓住似的,尴尬地低下头,端起杯子喝牛奶。
申启哲勾了勾嘴角,走到餐桌旁坐下,淡淡地问:“好吃吗?”
任言觉察出他言语里的戏谑之意,有点懊恼,抬起头说:“马马虎虎,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任言将喝完的牛奶杯子轻轻往前一推,站起来说:“我吃饱了,申总,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我们一起走。”申启哲站起来拿起外套,张开长臂套在身上,感到任言站着不动,回头问:“怎么不走?”
“我们不同路。”
“怎么会?我们不是到民政局登记结婚吗?”申启哲神情严肃,没有丝毫做戏的成分。
她怔怔地望着申启哲,她自认为昨晚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今天她只想开始新的一天,不想再对昨天的人和事多做纠缠。
“申启哲,我们不可能结婚……你还不明白吗?”
申启哲沉黑的瞳孔痛苦地一缩,随即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自信。他向任言靠近一步,深深地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
任言:“……”
为什么不能结婚?!因为她现在不再是青春年少,自以为是地认为婚姻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不能得到最亲的人的祝福,他会一生遗憾,左右为难,甚至会恨她。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再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自己。
“任言,难道你不爱我吗?你曾经所说的爱全部都是假的吗?”申启哲恨恨地望着任言倔强的小脸,语气里溢满痛惜。
她不爱他吗?呵呵……如果不爱就好了,如果能少爱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她的心就不会这么撕心裂肺的疼了。
任言望着申启哲深邃的眸子,下巴一抬,看似轻松地说:“我以前爱过你,但是现在……不爱了。”
“就因为我没告诉你在我母亲的生日晚宴上,我和Andy跳舞?”申启哲低声吼道,眸子里透出骇人的狠戾。
“如果我爱的人对我做不到坦诚相待,我宁愿放弃。”任言语气凉薄,仿佛经过这一夜,已经大彻大悟,果断地将这段感情放下了。
“任言,两人之间的坦诚相待有很多种方式,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任言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是吗,那我谢谢你,以后不需要了。”她说完,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要离开。
申启哲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收,将她带进了怀里。任言挣扎,让他放开她,可是他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没有任何的松动。
申启哲抓起外套,拽着她的手走出家门,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放开了她。
“你弄疼我了,申启哲,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任言揉着手腕,愤怒地质问。
“民政局,我记得昨晚告诉过你。”申启哲斜睨了她一眼,抬眸继续盯着电梯的显示屏。
任言冷哼一声,“我也记得我说过我不会跟你结婚……而且现在我手上没有户口本,即使去民政局,这婚也结不了。”
“是吗?那这是什么?”申启哲嘴角一扬嘴角,拿出任言的户口本晃了晃,又迅速地收了起来。
原来申启哲昨晚就吩咐杨助理去找任雪,让她帮忙从家里拿出来户口本,就说任言有急用。任雪一心希望申启哲和姐姐任言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乐意效劳。
“申启哲,你太卑鄙了。”任言怒极。
“是吗,我不觉得。”申启哲淡淡地答道。
电梯叮咛一声停下,申启哲再次扣住她的手腕走出电梯。
申启哲将车子开得飞快,10分钟后就到了民政局。民政局9点上班,距离上班时间还有40分钟。如申启哲所言,他们将是今天第一对新人。
清晨的阳光倾洒在大地上,足够灿烂,却没有多少温度可言,草坪上湿漉漉的,是冬日阳光下让人心动的一抹绿色。
任言不觉看呆了,准确地说她不知是在看草坪,还是在思考怎么逃脱?脑子乱哄哄的,好像有数万只蜜蜂在她脑袋里嗡嗡嗡地飞来飞去,闹得她头疼。
申启哲侧首望着任言白皙的小脸,心里一片柔情,用这种方式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吧,免得她一天到晚想着怎么离开他?如果他和任言领证结婚已成事实,相信母亲和父亲再反对也是徒劳了。
“我想去洗手间。”任言扭头对申启哲说。
申启哲顿了顿,答:“好……我陪你去。”
两人走进街对过的星巴克咖啡店,任言回头问申启哲,“难道你要陪我进女厕所?”
“我在外面等你,逃跑的女娘已有先例,我要小心点。”
任言扯了扯嘴角,答:“随你便!”
申启哲站在往女洗手间去的拐角处站住,望着任言走进去。
约莫两分钟后,任言脸色不太自然地走出来,尴尬地对申启哲说:“启哲,我……那个来了,提前了好几天,我没做准备,没带卫生巾啊。”
申启哲眯了眯眼睛望着她,仿佛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又像在计算时间,任言的特殊时期确实是这几天。
任言的声音放柔和了些,似乎在央求,“喂,你帮我去买。”
申启哲立马黑线,他一个大男人去买那种女人用的东西,别人会不会把他当成变态?!
“你不去,谁去?难道要我去吗?我现在肚子好疼的。”
申启哲皱眉,咬了咬唇,露出难得的腼腆羞涩,答:“好吧,我去。”
“我进去等着,你买来敲门,奥……肚子好难受,昨晚着凉了。”任言呲牙做痛苦状,反身再次走进洗手间。
申启哲走出星巴克咖啡店,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一家便利店,他记得前面第一个路口右拐处有家超市。前面路口不方便停车,总共离这里也就100多米,他索性跑着去。
大约8分钟后,申启哲气喘吁吁地回到星巴克咖啡店。他走到洗手间外,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申启哲叫来一个服务员,麻烦她帮忙到洗手间看一下,有没有一个叫任言的女孩,并把一个黑色袋子交给她。
那女服务员一怔,手摸了摸袋子里的东西,冲申启哲会心地一笑,走进了洗手间。她轻轻叫了几声任言的名字,没人回应,她逐次打开没一个门,空无一人。
“先生,洗手间里没人。”女服务员对申启哲说。
申启哲俊眉一皱,说了声谢谢,转身朝外面走去。
“喂,先生,你的东西。”女服务员踩着高跟鞋追到门口,申启哲已经开车走了。
女服务员拿着粉色苏菲卫生巾,脸上绽放幸福羞涩的花痴笑容,“真是个好男人,长得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非礼的帅,哇,这辈子第一次有男人送我卫生巾呢,还是这么极品超有魅力的男人……”
申启哲的车子倏地停在了路上,眼睛一闭,仰面靠在了靠背上。冬日懒洋洋的阳光透过车窗倾洒进车内,仿佛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镀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晕,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浓浓的悲伤。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望呀望呀望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
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
……
任言:“启哲,这是我呼唤的专属歌曲,好听吗?猪头猪脑猪尾巴……”
申启哲:“真难听,让别人听见,我会很丢脸的,删掉。”
“不要,我觉得很好听啊。”任言搂住申启哲的脖颈,眼睛笑成了一条长着绒毛的弯月牙,脸颊在他微凉的脸庞上蹭来蹭去,“你如果再温柔一点,听话一点,凡事让着我点,就是心目中理想的猪了。”
申启哲嗤之以鼻,讥嘲地哼了声,“要求还真高。”
申启哲拿着手机,一遍遍反复听着这首被他嘲笑为幼稚的流行歌舞,嘴角溢满了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