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了深秋则是满城萧条,这里更不会例外,荒野地带似乎没有多少人会经过,路的一边望去是一片无垠荒草地,左侧是条沿路的河流,水上是逝去的菡萏残骸,皆是一派的死气沉沉无生息。路的两旁站着两拨人,将要争个不死不休的样子,小曲在水中已经浸泡多时,这样清冷的天气早就冻得发紫,泪盈满眶的她只能凝着岸上的人,心如对面那片无垠的荒草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不知何时来了些衙门里的官兵,大概是哪个路人见得去通报了。
王俊凯飞步冲到岸边急切想要解救小曲,她摩挲着倦眼,与他相视纠缠眼角。劫匪的大刀切断了视线,王俊凯只得拉着小曲同他奋力打斗,贼子宵小刀光不依不饶,那的漫天黄沙飞舞纷乱。
而眼神透过刀光剑影依旧坚定。待王俊凯回眸,却见她噙着泪冲他微笑,令他神色有异,蹙起了眉,握着她腕子的手更是有力。不知是怎样的思绪,王俊凯割断捆绑的缰绳,拉紧小曲的手朝那片旷野跑,一身黑衣,一抹红影。不顾脚下的泥沼一路奔逃,任由他们了后事......
直到看不到人的踪影才肯停下脚步,小曲透支了体力身子一软跌进王俊凯的怀抱,感受到她全身的湿冷。
王俊凯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顺手地拿掉一直没工夫摘下塞在小曲嘴里的布头,随后只闻见大声的喘气声,一路的跑累得够呛,她呆呆地注视着他。下一刻小曲向前搂上王俊凯修长的腰背,整个人埋进他的怀中,肩头微微颤抖,似是在低泣。
王俊凯的手还在停留,缓缓靠近,紧紧拥住她,下巴颏搁在她湿透的肩上,相互依偎享受这份暖软。
一阵凉风过境的良久,王俊凯低眉耳语起。
“似乎我们错过太多次了。差点就...对不起让你伤心难过,那么今次我会努力保护你。”
怀里的姑娘是在笑着哭还是哭着笑,唇畔笑意渐渐而盛,启唇道然。“...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谢谢,谢谢你没放弃我。”她把自己的幸福当成了筹码,再赌王俊凯的心意。哪怕真的失了算,也就只能等着背负这样不堪的命运,一个人抑郁终老,饮尽孤独。
“那假若没有劫匪,假若我没有来...”
她立刻地打断王俊凯的话。“不会的。其实那天和你分开之后千玺跟我讲了很多,或许那些我是该相信的。”
“他真是多嘴了。”王俊凯猛抬眸,眉间轻蹙,问于她。“不过如果没有什么劫匪出现我也真的没有来呢,你真的会嫁吗?会么?”
所认识的王俊凯从未像今天这般任性地问她,倒是像个,像个小孩子。小曲眸中含笑却这样回答他,“我相信你。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
王俊凯没有再问什么,浮起一抹笑意,伸手替小曲绾起掉落耳畔的青丝,鼻尖轻触到她头上的红色头花。
“小曲,你累吗?”
“有点儿。”
“那你睡吧,我带你回家。”
...
那你睡吧,我带你回家。这是小曲眼皮子合上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眉眼弯弯,被亲吻过后的嘴角更是上扬,笑的恬淡。有人轻轻抚过她的闭上的眸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水珠,而后她安心地躺在那个人的胸膛上。
现下,这门荒唐的亲事结束在一片混沌之中。小曲恳请自己的父亲回到开封,这里的环境着实是不太适应,大概对于她而言深深的庭院比牢笼还要可怕。
开封那处,王源带着妻子儿子以及颜沁而致不久。说是说来游玩,这意都是晓得的,颜沁熟悉地方领着夫妻三去了开封府别院,可一来想要见的人一个都不在。
“爹娘,叔叔在哪?不是说来叔叔就给吃糖吗?我要吃糖葫芦。”
这胖小子吵着要找王俊凯要糖吃,还得怨诓自己的父母,到了这边没糖吃。
不过说来还算巧,几人刚踏进门不久,屁股未坐热,抬眼见王俊凯和小曲手相牵笑语而来,后面跟着别扭的易烊千玺。
“叔叔,叔叔回来了!肉肉有糖吃咯!”
“肉肉?”抬眸,王俊凯瞧见屋里头那几个熟悉的人,绽开了笑。“是谁在嚷嚷要糖吃啊。”
...
才坐下就知这里少了人,敢情这千玺同着颜沁单独相聚去了。
王源瞥了眼小曲,好似存在着什么寓意,又朝着坐着悠闲着喝茶的王俊凯开口道:“哥,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讲。”意识着换个地方。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神秘?不过王俊凯也没多疑便应了,“行,去我书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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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抚上书桌上横七竖八的字帖笑了,大概能看见一个月前小曲在这练字的模样。
“哥,哥?”
王源连唤了两声这王俊凯才回过神,压根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但也没问原因。“哥,你走后沁沁同我说了你和小曲姑娘的事情,也...也提到了我们小妹。当时我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现在看来不用怀疑了。”
听此王俊凯微微扯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字帖走向窗台,望着眼前那课桂花树。
“一开始确实觉得她和小妹有些像,也以为自己把对她的感情当做对小妹的想念,可后来发现并不是。因为...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地被替代,也没有人随随便便地成为替代品。直到她要嫁给别人时才晓得她对我的重要性,她一直是我的软肋。对我而言...”
“对你来说小曲姑娘是能陪着大哥你度完一生的人。”王俊凯话未完早被王源打了断,说得的确是王俊凯所想的,王源话虽多了点却句句中肯。“若是被小曲姑娘听到你这番话还不敢动哭了。大哥,我在来之前爹娘托我问了一句,如果同意你和小曲姑娘在一起是不是就肯回家了?”
“找我单独谈的最终目的是喊我回去吧?源源,也许其实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她在开封所以我就在这。”
王源觉得自己哥哥变得有些...猜不透?还是说不果断?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顿时想着,王源噗嗤笑出了声,“那把小曲姑娘,哦不,把嫂嫂一同接回家便是了。”
“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了。”说时,王俊凯微皱了眉头,像是有些担忧的样子,转头见王源笑得更为欢,他可好久没见到王俊凯这幅德行了,连离家出走都不怕还怕这个不成?“那,哈哈哈...那大哥你自己去问她。”
蓦地,“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小曲捧着装满糕点的盘子出现在门口,很是不解地看着王源,便放下盘子问向了他。“笑得这么开心,可以说来听听吗?”
“无事无事。哥,小曲姑娘我去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那小子可闹腾了。哥你好好问。”王源打着哈哈走出了书房的门,留下王俊凯小曲二人。
“问什么啊小凯?问我吗?”
“没什么。”伸手随意拿了块糕点塞嘴里,“恩,好久没吃这个了。”吃一个不够连着塞了几口,想必是想要掩饰什么,好在没噎着。
“好吃也要慢着点吃,没人同你抢。”说着小曲嗅了下鼻笑道,“好浓郁的桂花香。诶,是那儿飘来的。”
小曲快步走到窗台边,面前雨后的桂花树挂着欲是垂滴的水珠,它花的香气肆意弥漫在空中,沁人心脾。这时从远处飘来一阵孤笛声,断断续续。
小曲忽觉后背温热,被人圈进怀中。王俊凯从后面拥住了她,下巴颏正巧可以抵在她的头顶,偏过头去看她。小曲低头的赧然一笑入他眸光。“小曲...”
“恩?”
“你...愿不愿意随我回洛阳?”
回洛阳?王源他们是来接他回家的吧。“我...你看我现在家也离了,你去哪我就只能跟到哪。所以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王俊凯竟没料到小曲会这样回答他,可是笑弯了眼角,更是搂紧了她。闭上眼道开了,“其实是我爹娘让我回家。”
诚然晓得这件事了,自回来见到王源他们的时候,也明白要是王俊凯真的回去了自己自然也会随着他走。不过还是想着逗逗他,以前可经常性地欺负她,还回来也不错,“诶,那如果要是我不跟你走呢?想想其实这边开封府住的也挺好,哪天我住不好了也可以回家。”
“哦?你知道我接下来想干嘛吗?”
“不知道。”
“亲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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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深冬。
......
娘,我嫁人了,您看的了吗?
曾两次,小曲批上过鲜红的嫁衣,可那样的都是不堪的。这一次,终于为了爱的人穿上了它。坐在婚床上的她双手紧捏着裙,紧张了些。眼睛看着王俊凯一点一点地在走近她身,直到王俊凯挑起头上的喜帕,被盯红了脸蛋。小曲带着好看的笑望着她的夫君启唇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转身去,王俊凯走到桌前拿了两杯酒过来。
“小曲,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王俊凯含笑着将装满了酒的银杯递到小曲的面前,她稍些的羞怯,微低了脑袋。
酒不知被何人投毒,小曲急着喝上一口便有了反应。“小凯不要喝!”红色的衣袖扫掉王俊凯嘴边的酒杯。
...
偌大的王府灯火通明,里里外外一派的喜庆,过分的红。气氛不同于婚房内,妖红的血染得嫁衣更为红艳,如火,能将人灼伤。
分明刚风清雨后天晴,也难逃造化佞人、天命难测。
“...倘若当真有来生,会是怎么样的呢?希望我还能记得你。和你一起的日子太短,我不甘心...”
“别再说话了小曲,我去喊大夫给你治!”不停替她抹去嘴角溢下的血迹。
手即便无力,小曲也要拼命抓住王俊凯,“...已经没用了...我快要死了...”颤抖的玉手微微覆上王俊凯的脸庞,忍着疼痛蠕动唇,含着泪凝视她最后的牵挂,最放不下的人。“小凯啊...不要伤心,人固有一故...记得...代我好好活着。”凭欲念留得的这口气还贪恋着人间及他,她微启毫无血色的薄唇,残笑挂置于依旧玉白的颜。生前的那些与他的记忆在残留的气息中走马观花。直到最后手指末梢从他的脸颊顺着滑落,滑落置地悄然无息。
小凯,曾经我说过你我命中相克,如今应实了...
听说在悲伤的彼岸有幸福在等待,而她永远到不了了对岸。她的这短暂一生,几乎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又有几分的快乐存在。婚房内,还剩下撒泼在地的合卺酒、曳曳不止的红烛明火,它们惹人染尽心殇。外头的飞雪凄厉,似笑人太痴狂,盛时难再。
......
“人有一别,我固然知晓。只是小曲...不要将我丢下...”他哽咽道,微闭着如烟波般惆怅的瞳眸。
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终于永远的失去。
怀里的躯体,随着气温的下降渐渐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他的怀抱越来越凄冷。
好好活着?他不敢笃定。只晓得此时的他,心的一方好似坍陷了,随后坠入了无止境的黑色炼狱。
曾有人所谓她的眼很漂亮,而今之后那个人再也见不着这双明眸,终究是留不住了。最后只留得他桃眼雨下。
被颠倒的红尘须臾间不幸落得了瘗玉埋香、双人成单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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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曲逝后,时隔几日王俊凯会到她的坟前叨念,年复一年。他愧疚自责不曾减消,倘若不是在外头仇家太多才惹来的杀身之祸也不会...
......
犹记那天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一片的素白足以将所有尘事过往掩埋。而然到了最后,到底是谁欠谁的债,谁该怨着谁?
她和他,死为何欢、生亦难安,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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