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墨惜颜的脸色变化情况,见她一会儿愤愤不平似和什么人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一会儿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似是在嘲笑什么人,最终又吸气吐气,满心的困惑。
对于墨惜颜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意,虽然让他觉得有些冷,有一丁点儿的怕,但更多的,是没有踏实感。
他不知道墨惜颜心里都在琢磨什么事儿,她越是说没事儿,他知道,那便表示越是有事儿。
墨惜颜这般瞒着他,说实话,他有些难过,还有些担心,因为,他总感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藏在心里,一个人扛着,一个人再强大再厉害,心里、脑子里只有那么大的地方,装的事儿多了,人早晚有一天会累坏的。
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吁……”忽然,车外传来勒马的声音,秋海棠和墨惜颜齐齐回神。
想着马上就要见着府里的人,两人心里同样的五味陈杂,是紧张是忐忑抑或是酸涩,难以分辨。
“公主、秋侍君,到家了,下车吧。”叶可欣动作利落地下车,语声甚是欢快,丝毫不知马车里的两人对这个家都有些“近乡情怯”。
过了会儿,扭头看向秋海棠,见他也是迟迟没有动作,月眸乌溜溜一转,墨惜颜笑了笑。“到了,下车吧。”
秋海棠直直地凝视着墨惜颜,抿着唇不说话,墨惜颜看着他,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走了,你屋里的旋珞大概等你等很久了,你不想让他担心吧。”
说完,墨惜颜动作小心地起身下车,待下车后,她站在马车旁,等秋海棠的身子探出来后,她微笑着将右手递了出去,明晃晃地伸在半空中。
此时阳光有些烈,阳光照在那只细腻温润的手上,透着暖暖的光泽,秋海棠瞧着那手,心里颤了颤,有些微颤抖地将手递了过去,轻轻地放在那只手中。
墨惜颜紧紧地握着掌中的手,牵引着秋海棠下了车,转身间,见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府门口,脸上神色各不相同,她微微一笑。
“既然公主和秋侍君已经平安回府,草民就先回去了,草民告退。”
温轻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惜颜松开了秋海棠的手,转身回话:“这一路辛苦温姑娘了,此时时间尚早,温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到府里坐坐,喝喝水,用过午膳再回去。”
温轻言抬眸看了看府门口立着的一堆人,当目光触及陌如星和景墨时,她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那两人脸上的神情紧张中带着急切,都是压着心中的各种情愫在那里候着。
又看了看墨惜颜身后的秋海棠,她自觉自己在这么多男人中间没有立足之地,淡淡一笑后回拒道:“公主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家中父母挂念,草民还急着赶回去向她们报平安,就不打扰公主和家人团聚了。”
“温姑娘既然挂心家中长辈,我就不强留温姑娘了,温姑娘慢走。”
“草民告辞。”温轻言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倒退着走了两步后方才转身径直朝她刚才下来的那辆马车走去。
见叶可欣找来了人将那个被她们一路押回来的人用担架抬了过来,墨惜颜眸中笑意连连,好似那担架上抬的不过是一堆货物。
站在府门前的一堆人见叶可欣让人抬了东西进来,那东西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像人,但又不像人,因为担架的头部和尾部都堆着衣物和别的杂物,中间也放着许多零碎的东西,看上去就像里面埋了具干尸,不禁脚底有些发凉。
见那似人非人的东西靠近,一群人自动往两边让了让,当那东西被抬着经过时,一群人心里都有些微的发毛。
待叶可欣带着抬担架的两人走过,一群人又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温轻言以及保护了自己一路,也监视了自己一路的皇家护卫等人绝尘而去,墨惜颜这才转身看向立着很多人的九公主府的大门。
看见当先站着的三人,月眸微闪,墨惜颜抬脚缓缓走了过去。离家一个多月归来,她只觉恍如隔世。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如星,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墨,所以,只是淡淡扫过二人后,她便将目光落在了万念恩身上。
“万管家,近来府里可是一切都好?”
万念恩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很多遍,见她身体无恙,连连点头。“公主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公主和秋侍君一路辛苦,赶紧进屋用膳吧,等用过了午膳,有什么话慢慢说。”
“嗯。”墨惜颜微笑着应了声,余光扫了扫两边的陌如星和景墨后,转身对还在后面呆呆的秋海棠道:“快过来,进去了。”
“啊?哦。”秋海棠呆呆地应了两声,抬眸怯怯地看了看陌如星和景墨后,低着头快步来到了墨惜颜的身后。
见墨惜颜往里走,他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唯恐万念恩以及陌如星他们会吃了他那般。
墨惜颜走着走着便发觉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边走边道:“抬头,挺胸,看着前面的路。”
秋海棠听言后怔了怔,待想明白墨惜颜这是在和他说话,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挺起了胸膛,不再只盯着他的脚下,墨惜颜的脚后跟走路。
陌如星和景墨将前面那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些微的不是滋味。
万念恩见状,却是心下明了,知道经历过襄阳城外的生死一线后,那两人的感情,已经不再是离开公主府之前那番模样了。
待来到大厅旁的偏厅,里面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丰盛午膳,墨惜颜径直走到了主座上坐下。
秋海棠本来跟在她的身后走着,无意识便走到了她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按照礼制而言,是驸马陌如星的。
万念恩等人跟着进来,屋里的光影浮动跳跃,秋海棠凤眸闪烁,有些犹豫地想要离开偏厅回他的西厢,赶紧往旁边退让,墨惜颜瞅见,眉宇蹙了蹙。
“秋海棠,你这是要去哪里,到这边来坐。”墨惜颜指了指她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秋海棠看了看陌如星和景墨,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听墨惜颜的话坐过去,万念恩见状,上前拉开了墨惜颜所指的那个位置,笑道:“秋侍君就坐这里吧,如今府上没有侧君,按照位分,你确实该坐这里。”
简单的一句话,立时化解了秋海棠的尴尬。
在回来的途中,秋海棠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陌如星是墨惜颜明媒正娶的驸马,尽管他和宰相的关系不那么好,但他好歹是宰相府的公子,身份显赫。
而景墨,是墨惜颜的初侍,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名分,却是祥贵君钦点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他,虽是侍君,但他的出身比陌如星和景墨都低,他在府中往后要小心谨慎,不能得罪了这两个人,以免让墨惜颜难为。
此时,见陌如星和景墨没有出言反对,又见墨惜颜神色坚定万念恩微微笑着,他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动作甚是轻地坐了下去。
见秋海棠坐下,墨惜颜招呼道:“都坐吧,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