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她直直地盯着墨惜颜的脸,眼神里透着明显的慌乱,右手,缓慢地伸向衣袍,撩起衣摆重重地跪了下去,“草民斗胆,求公主相救!”
她的举动已经让墨惜颜心头一震,待听得她的话,墨惜颜心里更是震惊。
过了会儿,墨惜颜才反应过来弯腰将温轻言从地上扶起,边道:“温姑娘快快请起,你这么大的礼数,可是折煞我了。”
温轻言按住墨惜颜搀扶她的手,仰视着墨惜颜的神情悲壮至极。“公主,你若不答应帮草民,草民便长跪不起!”
墨惜颜不自觉蹙了蹙眉,脸上的神情很不轻松,温轻言这么大阵仗地来求她,想必不是什么小事,莫非,和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有关?
心里想着,她松开了手,直起身来神情严峻地俯视着地上的人,问:“你想求我的事,是否与你家中的兄弟有关?”
温轻言心中一颤,点头应道:“是!”
“你想求我,帮你让二公主放弃今日在朝堂上提起的婚事?”
“是!”
“那你可知,这样的事我根本无从帮起?”
“不!”温轻言神色有些激动,“你能帮我!”
“我能帮你?”墨惜颜扬了扬眉,月眸里的眼神有些幽暗。
“那你说说,我能怎么帮你?去求二公主让她放弃娶你的兄弟为侧君的念头?你觉得,我有资格劝她放弃么?”
“不是,我不是要你去求她放弃,我是想……”温轻言激动地说着,但撞见那双月眸里的深邃光芒,心里原本想要一股脑说完的勇气不禁有些退却。
墨惜颜直直地凝视着她,见她倏地顿住,不禁眯了眯眸,幽幽地问:“你想什么?”
“我想……”温轻言咬了咬牙,豁出去般道:“求你去向陛下说明你喜欢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也喜欢你,然后,再求陛下赐婚,将我的弟弟嫁与你为夫,成全这桩美满姻缘。”
墨惜颜脸上的表情铺天盖地的崩裂,她有些怀疑,她刚才听到的话语不过是她幻听了而已,但,她脑中紧紧绷着的某根神经,在提醒着她她听到的都是事实。
她知道温轻言是值得她信任的人,所以,她心里才对温轻言没有任何的设防。
对温轻言,她是有话直说,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连虚假的情绪伪装都没有,却不料,这个人,要么温温顺顺,一旦丢出惊雷,竟然是这么的劲爆。
好半晌,她回过神,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目光殷切,带着几分期许望着她的人,神色淡淡地别过了头。
“温姑娘,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我不可能娶你的弟弟为夫。
一来,我与他素昧平生,我不可能娶他。二来,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个实力与二公主争,我没有办法帮你,也没有办法帮你的弟弟。”
“素昧平生……”温轻言目光一黯,呢喃出声。
须臾,她猛然抬眸,有些认真,甚至是近乎执拗地问:“如果,你与他相识相知,你便愿意放手一搏出手帮忙了是麽?”
墨惜颜凝了凝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温轻言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认识温轻言的弟弟,她说不准,也许出于某些情分,像朋友的情分,她或许真的会出手相助。
但,事实是,这种假设现在不成立,她根本就不认识温轻言的那个弟弟,她不可能仅仅因为与温轻言认识,便一头热地趟这趟浑水。她有家,她要为整个家里的人考虑,她不可能做事不顾一切后果。
见墨惜颜不说话,温轻言粉唇紧抿,泛一丝凄厉的白。
目光颤动着,她抖着唇道:“如果,草民告诉公主,草民便是二公主想要请求陛下请旨赐婚的那个人,公主会帮忙吗?”
脑海里“叮”的一声,墨惜颜有些没听懂温轻言的话,回过头来微蹙着眉盯着她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如果我便是……二公主想要请求陛下请旨赐婚的那个人,公主会帮忙吗?”温轻言缓慢地重复道,双眸直直地锁住墨惜颜。
墨惜颜愣住了,一瞬间表情全无。
过了会儿,她启唇,目光严厉。“你说什么?你可是在开玩笑?”
心里下意识地想,温轻言和她的弟弟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开玩笑。”温轻言目光坚定,没有半丝的胆怯和退让。“我只想问公主,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墨惜颜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抓狂的冲动。
“我问你,你的意思是,你既是温轻言,也是温轻言的弟弟,你们两是同一个人?”墨惜颜缓缓地问,想要弄清事实,她虽知道她的话语存在着语病,但她也知道,在她身前的人一定听得懂她的意思。
温轻言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温轻言,而是温品言,是温轻言的孪生弟弟。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欺骗了公主,可我……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当初,我母亲收到朝廷的派遣令要她去江都救治瘟疫,可江都离天竺太远,她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她怎能领命去呢?她要是去,只怕还没走到一半命便没了。
我姐想了想,决定代替我母亲去江都,如此,可以免去我母亲遭受此番劳累。可我母亲膝下子嗣单薄,就我姐姐和我两个子女,我姐姐是家中唯一的女丁,她若去了,在任命途中若有个什么闪失,温家岂非要绝后?
我是温家的儿子,怎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阻止?于是,我便想了个办法,由我扮成我姐,化身成她主动到相府去向陌宰相请命,代替家母的皇命。”
墨惜颜听着,突然一声厉喝。“胡闹!你可知你们犯的是欺君之罪?按罪是要诛灭九族的!”
天子脚下,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愚弄女帝,他们是不想活命了麽?
温品言面上的血色快速褪去,跪着走了两步,他上前抓住了墨惜颜的衣摆,道:“公主,我知道我们温家犯了欺君之罪,可当初我们也是情非得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既然已经下了令,温家又岂能抗旨不派人前去?温家既然必须得有人要去,那我又怎能让我的姐姐去?
我知道欺君是死罪,公主若要向陛下揭发,我也无话可说,可我想求公主看在我冒死向公主坦白的份上,向陛下求求情,让她放过我的家人,只判处我一个人的死罪。”
温品言语声恳切,带一丝浅显的哀求,墨惜颜听着,心中浮躁,繁乱如尘。
皇命难违,这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的制度衍生出来的产物,她知道,生在封建时期,不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的那种悲哀与无奈。
温品言说的,她都理解,她都懂。
她也明白,温品言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才会顶替自己的姐姐,假装成温轻言代母领命。
可是,就算她懂,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帮他?
她如果出面,必定会引来各方的怀疑和注视,更会引来墨静初的针锋相对。
如今的她,没有实力,没有能力斗得过那么多人,只要她一表露出半分的不安分之心,只怕过不了几日,她的九公主府,便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