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灵苏坐在地板上，被她抚过的金发在黑暗中也微微发着光。
她用失去焦距的眼神扫过地上的同伴。
只有海螺的身体还算完好，乌黑的嘴唇和青紫的脸颊，显示金发的主人是中毒而死。
落月圆睁着大眼睛，嘴角漾着血迹，她的腹部裂开一条长口，血滴答滴答往地上淌，她的手掌还按在伤口上，仿若想用纤弱的手将涌出的血止住，但却被溢出的血流黏住了。
杰洛特的头被整个劈开，只有一层皮还连在一起，眼镜片的碎渣深深地嵌进头骨里，像是被利器给钉进去的。
而他还不是最惨的一个。
从遗落在地上、被鲜血包裹的碎块和内脏判断出，这些零散的部分属于无忧，他的手指又大又长，很不可思议的是十根手指并没有连在手掌上。
屋内的空气原本就很污浊，所以闻不太出来血腥味。同伴们都死了，意外的是尸体并没有消失。
察觉到这一现实的同时，季灵苏的口中无意义地吐息着空气。
此刻，她的大脑完全被空白占据，神智被拉扯到遥远的天边，手脚像结冰一样无法动弹。
一片茫然的空白，然后……
她极慢地动了一下耳朵，周围寂静无声，但是有气息，有某种怪物的气息在这里。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但是那个怪物就在她身边。
对方不是刚刚出现在这里，她有这种感觉。
心脏就像是被冻住了，僵冷又恐惧。
终于——轮到她了。
***
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
他们进入大门之后，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离另一侧大门的距离却丝毫没有缩短。
连前面10米左右，被季灵苏作为参照物的柱子，也一直近在咫尺却似乎永远也够不着。
“怎么回事啊，明明看上去那么近，为什么还没有到啊？”季灵苏道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海螺首先注意到异常，副本时间静止在9:55:00，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个坏消息，“时间暂停了，我们好像是在原地打转。”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阴森森的，你们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吗？”残夜挪动着小步子，靠近了无忧，被对方嫌弃地一瞟，又默默退后了半步。
“一股霉味，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落月躲在杰洛特的臂圈里，皱着眉道。
“小杰，现在怎么办？”无忧话音刚落——
“啊！”从身后传来了惨叫声，似乎是残夜。
几人纷纷回头，残夜在距离众人约几米远的地方，面目狰狞地大声惨叫。
“残夜！”无忧喊了一声。他和残夜认识几天了，他俩比较熟悉。
季灵苏往前跨出几步，和之前一样，没办法拉近和他的距离，只好大声问道：“你怎么啦！？”
残夜转过头，用阴冷的眼神看着无忧，整个人失去理智一般朝他扑过去，在刹那间咬住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
“你疯了吗，怎么胡乱伤人啊？”落月惊道。
海螺使用瞬移技能过去帮忙，他抓住残夜的一只胳膊，想拉开他。残夜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海螺震飞出去。
无忧瞅准机会，掏出一根短棍，猛敲了一下残夜的脑袋。然而残夜伸手抓住棍子，夺了过来，反手把无忧掀倒在地。又提着棍子追了上去，把无忧按在地板上，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竟是要生生掐死他那般。
“嗯……救我……”无忧低低地呼救。
海螺赶上去，他飞起一脚踹翻残夜，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小刀在手，嗖的一刀，插进了残夜的心脏，顿时血流如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残夜死了。他的尸体躺在原地，刀还插在心口，并没有分解消失。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无忧。
“你干嘛要杀他？”季灵苏怒道，她刚刚确认过，小胖子的心跳和呼吸都没了。
“他已经疯了。是他想要杀我，我只是自卫。”无忧说的虽然是实情，还是让几人心里一紧。
海螺摇摇头，表情颇为无奈，道：“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制服他。”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再相互指责了。我刚刚注意到，时间恢复了，我们也可以往前走了。”杰洛特道。
“嗯。”海螺拉着季灵苏的手，看女孩不愿意动弹，他耐心问道：“怎么不走？”
“我没办法看着残夜的尸体躺在那里，我要把他带上，身体没有消失，万一有什么办法复活呢。”她轻轻挣开海螺，自己蹲下身一拍，竟然把残夜的尸体收进了背包里。【玩家残夜的尸体，死亡原因：心脏受到致命一击。】
“你怎么办到的？”刚刚从尸体上拔下匕首的无忧震惊地问道。
季灵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瞪着他道：“他太重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搬动他，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放进背包。”她还是很生气，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杀掉自己的朋友。
“你们都过来一下！”杰洛特在另一侧的大门前，他好像发现了开门的线索。
“上面写了什么？”海螺问道。
季灵苏靠近的时候，看到落月的脸色青白，是什么内容把她吓成这样？
“这道门仅容许两人通过。”无忧的声音犹如从透明的空气中飘过来，他一瞬间好像发动了什么技能，整个人的存在感弱到近乎隐形。
季灵苏总算知道为什么看他那么眼熟了，之前在莫卡城图书馆门口见过他一次，他当时也是在这样的状态下。
“怎、怎么办？”落月抖着身子问杰洛特。
海螺眼神尖锐，他把季灵苏拉到了他身后，只能活两个人，那就杀掉他们，他暗自下定决心。
“各凭实力呗，这有什么好说的。”无忧道，他看了一眼杰洛特，又看了一眼海螺，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没一个能合作的，都是被女人迷晕了的傻子。
季灵苏突然收到海螺发的信息：“把你的刀给我！他们要动手了，我们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
她的牙齿深深陷进唇瓣里，咬出了血痕，怎么办，把刀给海螺他会去杀人，不给他刀又很有可能会被杀。怎么办？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她哀求地看着杰洛特，对方好像正在沉思，连落月呜呜哭着都没有来得及安慰。
无忧突然发难，他手上的匕首换成了砍刀，他第一个出手的对象是落月。
“小心！”季灵苏召出黑刀，跃上前拦住了无忧的偷袭。她后出手而先至，黑刀十分有灵性，连带着她扑向落月的速度都提快了几档。
她架住砍刀，无忧的刀就此断成两截。
“喂！别动手，我有办法了。”小杰被惊得回过神来，扯着落月退后半步，女孩像是傻了一样，呆呆愣愣。
季灵苏的黑刀骤然拽着她转身，刀风由上到下劈中了杰洛特的脑袋，他没能再多说一个字，头皮勉强还连在一起，头骨的碎渣和白色的脑浆流到地板上。
“啊！！！”落月凄切的尖叫声在室内不断回响。
无忧从季灵苏的身边窜过，他的斩击既凶悍又敏捷，用半截刀划破落月的腹部，她捂住伤口，眼睛瞪得极大。摇摇晃晃地退了一两步，撞到墙壁后整个身子滑倒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季灵苏的神思愣在当场，她的手不是她的手了，不听她指挥地又带着她转身劈向无忧。
海螺惊诧喊道：“灵苏！”
她杀了杰洛特？她还想要杀掉无忧？
不，不是她，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心中对两人并没有任何仇恨，被支配着舞动魔刀的动作却是凌厉至极。
无忧哀嚎着被她把身躯切开成无数的碎块，他的双手无望地伸向前，却被她齐指削掉，滚烫的鲜血喷了她一脸。
她黑色的运动装，露出半截的胳膊，和颈部、脸颊都被裹了一层鲜红，还有溅在衣服上一块块白色、褐色的可疑污迹，她才像是收割人命的死神，死神之刀正握在手上。
闻不到血腥味，她的嗅觉失灵了，眼帘前一片血红，感知也持续掉线中……
“灵苏……你醒醒！”海螺大喊道，提着刀的她眼睛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像是**纵的杀人机器，挥着刀一步、一步逼近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