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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黄帝祠堂(一)

北风正紧,乱云飞涌,鸠雅在荒山野水间踽踽独行。一路走来,但见些残阳落照烟水茫茫,四处村社群鸦聒噪,为了躲避战火,人们纷纷逃亡而去,十村已有九村荒无人烟了。

鸠雅离开王城一个多月,一路向西,他打算西渡大河,再转而向南,往夏州国西部山区寻找鸠偃。自从瞿莹告知鸠偃消息以来,鸠雅就一直牵肠挂肚,如今王城中再也无法容身,是时候两兄弟相聚了。

这一日到了一处荒僻之地,早就过了缙云堂地界。已是寒冬腊月,几只野狼无处觅食,正不远不近地跟在鸠雅身后。鸠雅腿上用力,应龙便提足狂奔,瞬间就把饿狼甩在身后。

这一举动,让饿狼误以为鸠雅乃是胆怯才要逃跑,反而激起它们的猎杀之心,因而更是紧追不舍。一人一马,身后几只凶残之狼,便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凌乱的脚印。

这几只饿狼起初还能遥遥看见鸠雅,后来竟难以望其项背,对天长嚎几声,也就窜进草莽之中去了。鸠雅松了一口气,拉紧手中缰绳,应龙便缓步行走起来。

此时却听得前面山岗之上几声呼哨,一群人就骑马冲了下来,截住了鸠雅去路。他们约有十多人,一身练武之人打扮,手中武器奇形怪状,像弯刀却在刀尖分作两叉,犹如蝎子尾巴。

鸠雅见众人来得莫名其妙,又脸露凶光,便戒备起来,想调转马头,不料早被团团围住,只得拱手问道:“不知众位好汉有何见教?”

当头一个二十五六岁青年盛气凌人地说:“方才我在山岗上狩猎,不想你大摇大摆撞了出来,惊跑了我等了多日的野狼。这下倒好,老子身上衣裳单薄难以抵御风寒,快到手的野狼皮就这么不翼而飞,你说我会有何见教呢?”

鸠雅见此人锦衣华帽,分明是强词夺理,竟然将那几只野狼说成了他的猎物,不禁气恼起来,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适才野狼逼迫,我是为了保命,管不了那么许多!足下有本事再去猎杀它们就是,何必跟我胡搅蛮缠?”

“啊呀,这毛头小子口气挺呛人嘛!”青年转过头看着同伙们,不阴不阳地笑道,“斑鸠落在水田里,还给老子乱扑腾!”众人都笑了起来。

鸠雅冷眼看向他们,心中更是气愤,但他经过两年多的历练,还算沉得住气,便隐忍不发。不料那青年以为鸠雅势单力薄,被自己吓住,更加得寸进尺地道:“别以为一声不吭就能蒙混过关,本公子可没有什么慈悲心肠。这样吧,你吓跑我的野狼,就拿坐骑来抵偿吧!兄弟们,把他掀下来!”

鸠雅此时才算明白,这青年是看上应龙了,要明火执仗地抢劫,怪不得借口都找得那么生硬。原来鸠雅方才摆脱野狼时,被青年在山岗上看得一清二楚,他见应龙蹄下生风,又长得非凡神奇,早就起了霸占之心。

有两个随从下了马,挽起袖子就奔了过来,脸上还笑盈盈地说:“小子,我家公子看上你的坐骑,那是它的福分。你这寒酸之相,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乖乖下来吧!”

一人伸手去牵马缰,一人拦腰去抱鸠雅,完全不将鸠雅放在眼里。鸠雅自有生长在夏州国国宫中,就算流落到轩辕族王城中,交往见识之人都是些上流人物,哪见过这种流氓地痞?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右手就搭在了抱住自己腰杆之人的肩膀上。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这小子还算识相,也罢,大爷我就受累抱你下来吧……”话还未说完,大张嘴巴,人竟僵在原地,先是眉毛上起了一层冷霜,后来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座冰雕。

去牵马缰之人离得最近,比其他人先目睹了这一幕,立即吓得大叫一声,直觉裤腿里一阵湿热,人就颤抖着跪了下去。

那青年骂道:“两个蠢货,见鬼啦?这么点小事也做不来,我养着你们作甚?”边说边定目细视,见此番情形,不觉心里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邪术?”

鸠雅还未回答,一个青面黄须之人说道:“哼,雕虫小技耳!公子莫慌,让我来收拾他。”

众人本来已经慌乱起来,听得此人开口,便都立时来了精神,又都大模大样坐直了,似乎单等看鸠雅笑话。那青年也回过神说:“我怎么把姜师父给忘了!小子,受死吧!”他眉宇间又是得意洋洋,不屑地看着鸠雅。

这青年口中的姜师父,原来是缙云堂中一个武师,姓姜名易,武艺高强,颇有些江湖名气,后来不知何故被缙云堂逐了出来,四处帮人看家护院。这一群人中就属他最厉害,因而往往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现在众人听说他要出手,当然都兴高采烈。

姜易平日里难逢对手,自视颇高,虽见鸠雅方才所用武功似乎大有来历,可却不以为意,只道是投机取巧的邪门武功,又见鸠雅年级尚轻,因而更是大不为意。他大大咧咧地道:“小子,你不要装鬼弄神。三招之内,我必将你击毙于马下!”

姜易说道最后一句故意提高嗓门,暗中运起“雷电经”,话音刚落,就像平地起了惊雷,轰隆隆震痛众人耳膜。那青年一面捂住耳朵,一面叫好。

鸠雅猝不及防,胸口也是一震,但他内力非常人能比,瞬间就平静下来。姜易早就从马上飞身而起,自上而下攻了过来,鸠雅一低头,急拉缰绳,应龙就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一招。

鸠雅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自己骑在应龙身上只能一味防守,便也旋身飞起,与姜易在空中对打起来。姜易左手画圈,右手探出,圈中隐隐有闪电盘旋,又是一招攻了过来。

鸠雅使出“火神功”,一道烈焰飞扑过去,逼得姜易急忙回掌自救。姜易惊呼一声,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有此功力,当下不敢大意,便激出六成功力,一道闪电从掌中飞出,直取鸠雅胸口。

鸠雅屏气凝神,双掌齐挥,内力带出强大气流,在胸前形成一道无形气墙,与姜易内力碰撞一起,便激荡开来。姜易来不及躲避,被横扫在地,稍微站得接近的几个人也都从马上滚落下来。

鸠雅缓缓落在应龙背上,笑着说:“三招已过,你还有何话讲?”

姜易从未当着众人丢过这种脸,不觉又羞又恼,神色尴尬不已,从地上爬起来,更不答话,心中杀机大气。只见他双掌运气,额头青筋凸起,忽而狂吼一声,当真是晴天霹雳,把身后几人震死过去,鸠雅也感到耳朵鸣响,胸中血气翻涌,慌忙运气抵御。

这时姜易双掌猛然推出,一道黑风旋转而来,地上积雪也都飞飞扬扬,黑风之中闪电纠缠舞动,好不骇人!

经过一番交手,鸠雅已经摸清姜易底细,知道他远非自己对手,也不慌乱,不退反进,全身迎着黑风就扑了过去。

“找死!”姜易吼道。

话刚出口,他就瞳孔大张,无比惊恐地看向鸠雅,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和惊惧无状。

姜易看见鸠雅化作一条巨蟒,血盆大口朝自己吞噬而来,黑风与闪电一击即碎,刹那化作乌有。姜易不及哼出一声,人就倒地而亡了。

那青年目瞪口呆,狂呼一声“妈呀”,便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众人此时慌不择路,丢下姜易尸首,抱头鼠窜。

鸠雅看着这群跳梁小丑,又好气又好笑,再看姜易尸体,于心不忍,便挖了一坑,将他草草掩埋之后,才又骑上应龙扬长而去。

黄昏时分,鸠雅找到一处黄帝祠堂,见其破败不堪,黄帝塑像彩绘斑驳,右臂已经断落不见,堂中无人,灰尘扑鼻。鸠雅叹一口气,心道天下衰微,黄帝也无人供奉祭祀,不禁黯然神伤。

鸠雅对着黄帝塑像拜了三拜,将应龙拴在门口,自己钻到供桌之下半躺半坐,吃起干粮。

夜深时,远远听到祠堂外马蹄声碎,人声鼎沸,鸠雅慌忙从桌下爬起来,才出门口,却见大约有一百多人举着火把,将黄帝祠堂团团围住。

日间想要夺取应龙而不成的青年指着鸠雅道:“好小子,你无端杀了姜师傅,今夜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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