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这时说道:“江智恩,你说说看,你所说的‘诚意’指的是什么?”
江智恩心知眼前的李辰一心想利用自己,如果今天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恐怕,这二人是不会轻易地让自己走出这两扇破旧的大门。况且,自己又身负伤痛,实在不能力敌。
但是,让自己听命于一个杀父仇人,这又于心不安,于理不合,俗语有云:“与虎谋皮,焉有善果”,心中隐忧,矛盾重重。
正在两难之际,江智恩忽然想起一句话:“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心下思忖道:不如先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再做计较不迟。
于是淡淡地说道:“‘诚意’?当然是能打动我的‘诚意’。你觉得…一个与你有杀父之仇的孩子,能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肯与你联手?”
李辰自知理亏,虽心有愧疚,但却只是一瞬间的转念,随即冰冷地说道:“我也是被别人利用了,这点你要清楚,虽然我有愧于你,但是,只要你肯与我联手,能让真正的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江智恩心想:哼,补偿?少假惺惺的!你能让我爸爸复活吗?无非就是给几个钱而已,人命在你看来,不过是个“有价值的商品”而已。
但江智恩此时又回想起陈泽恩曾对他说过的话,“要像张良一样,学会‘忍’,不要意气用事。”
于是故作不屑道:“你觉得人命能用钱‘买’吗?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他人的性命,他人的人生,幸福,家庭,其他等等,哼!”
李辰颇为无奈地说道:“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个,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江智恩冷笑道:“坐牢啊!如实的交待案情,接受法律的审判,在牢里赎你的罪过,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是否和你合作,这才叫‘诚意’。”
李辰心想:也是,这孩子不差钱!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要求的,可是不幸的是,我不想坐牢,但是我又想利用他。
便故作假意地说道:“让我坐牢你就满意了?”
江智恩微愣,言道:“对,让你认罪,伏法。”
李辰心想:哼,还是小啊!天真的孩子。
于是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让真正的凶手付出代价,我一定会认罪伏法的,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江智恩不由地心头一惊,心想: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忽然恍然大悟:啊!真狡猾,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假释”,呵呵,到时候走个形式就行了。或者利用完我之后,再兔死狗烹,呀~真是奸诈呀!
江智恩思忖着说道:“你当我小孩子呀?你以为凭你这两句话,我就相信你会按照约定的去做,少唬我,空口无凭。”
李辰早料到江智恩会如此说,问道:“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打消你的疑虑?”
江智恩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爸爸?说实话。”
李辰心想:他想知道真相,也在情理之中,谁会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就与他人合作,更何况我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于是轻叹口气缓缓地说道:“你既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好吧!那我告诉你,不过,我们换个地方吧。”
江智恩心想:这李辰够谨慎的,见这里人多……
便说道:“也好,先让你的手下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势,你跟在我车后面吧。”说着便走出大门,径自朝自己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李辰对身旁的青年说了句韩语,“把这里处理一下,然后跟我联系。”说完也出了门。
一路上,江智恩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边开车边打着电话,“雪兰啊,你没事吧?…那就好……早上出点儿了麻烦,我以为他们会对你不利呢,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
随着汽车的飞驰,江智恩于一处幽静的日式料理门前停住,进到店门里,也顾不上服务人员对自己异样的眼光,径自来到卫生间,稍加整理,然后找了个包厢,静待着李辰的到来。
不一会儿,李辰如期而至,那随行青年于包厢外静候,李辰则与江智恩面对面的坐着,江智恩开口道:“你说吧,为什么要杀我爸爸?”
李辰拿起桌上的茶盏,微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缓缓地说道:“我原是一个土木工程师,在国外留学了七年,当年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地回到祖国,想将平生之所学尽数用于祖国的发展建设之中,但是,事情却不向像我想象的那么单纯。
数年来,面对着各界对我们的层层‘剥皮’,已将我当初回国时的那种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对事业的发展也有些心灰意懒。
1997年那会儿,我们承接了一个水库工程,就是‘高石台子水库项目’,当时水利局局长韩长生便是我的授业老师,通过他的关系,我们才中了标,于是我们就像往年一样,该‘通气’的‘通气’,该‘孝敬’的‘孝敬’,该‘转包’的‘转包’,当时的‘二包’是付连清,也就是现在致远建筑前身鹏程建筑的总负责人。
由于那会儿工程进展的不顺利,资金总是不能及时到位,‘二包’垫的款项越来越多,便来找我协商,我便找韩长生帮忙,当然了,碍于师生情面,我也垫付了不少款项,好不容易工程结束了,但是‘二包’的资金还是存在没有到位的情况。
我妻子那时正在家待产,付连清带着一行数人找到我家后,便向我催款,我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肯走,非要见钱不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建设银行的方行长偏偏也找到我,催我还款……”
这时,李辰的记忆回到了十三年前……
天边血红的夕阳映射着灰茫茫的都市,清冷的秋风掠过长长的楼影,那有些脱像的影像看上去更加张牙舞爪。
就在万家飘香之际,一群粗壮的男人挤在一栋不大的房间里,房门大开着,街坊邻居也纷纷驻足向屋内观瞧。只见众人围绕着中间的一对青年夫妇,那妇人眉目清秀,赢弱地挺着大肚子,正与众人对峙着。
其中一个腋夹手包的青年男子说道:“李工,你有钱娶妻生子,年年给那韩长生‘进贡’,就没有钱给我们结算吗?我手底多少工人不是和你一样,哪个不拖家带口?你看看他们这穿戴,能不能赶上你一半儿?你就全当行行好,那钱给我们算了,拿到钱我们立马走人。”
那女子身旁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苦苦哀求道:“不是我不给你们,我真的没钱,要我说你们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便去找韩局长,肯定帮你们把资金问题给解决了,你们就相信我这一回。”
一旁的女子说道:“大哥,我求求你们,别为难我们这一家子,我们也是有苦难言,李辰这人我清楚,他说话算话,答应你们的事,他一定会尽力去办的,所以请你们今天高抬贵手,就先回去吧!”
那夹包男子不屑地说道:“什么说话算话!他都答应我们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我们左催右找的,他什么时候痛快过?所以,我们也不想再来了,你们今天就痛快点儿,把钱给我们,不给,我们就不走。”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粗汉也纷纷喝道:“对!就不走!不给钱就不走!看你们怎么办?”
那女子一惊,眉间微蹙,面露难受之相,手捂着肚腹,好似千般痛楚,一旁的李辰好像看出有些异样,便伸手去扶,不住地询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要不要紧?”
那女子只牙关紧咬,闭目蹙眉,额头现汗,渐渐地,两腿有些支撑不住,欲坐到地上,勉强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好像…要生了……快……”
李辰心头一惊,忙向周围人求救道:“各位,各位!求求你们,我老婆要生了,你们帮帮我,先把催债的事放一放,让我先出去打个电话,或是帮我打个车,啊不,或是打个电话什么的都行,求求你们……”
这时屋内的众人个个面面相觑,那腋下夹包的男人疑心道:“你少装病,别来这一套,我们不会上当的,还钱!马上还钱!”
众粗汉身后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李辰,我改天再来,你抓点儿紧把钱还上。”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方行长,方行长,你别走!你帮帮我!帮我打个电话就行…方行长……”李辰急切地恳求着,但那方行长早已出门而去。
李辰见众人堵着门口,自己又出不去,家里也没有电话,心里如火烧火燎一般,看着瘫倒在地的妻子,简直心急如焚!
索性跪在地上,给眼前的众人磕着头恳求道:“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先救救我妻子吧……求求你们……帮我们打个电话就行…拜托了…求求你们……”
站在屋里的众人看到李辰如此举动,也着实吓了一跳,纷纷交头接耳,将信将疑地看着,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腋下夹包的男子说道:“你们夫妻俩少跟我们演戏,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我要是都这么姑息,我吃什么喝什么?甭跟我来这套!赶紧起来还钱!”
身后众人也不再言语,只麻木地看着这夫妻俩,眼神中或是木讷,或是疑虑,或是冰冷,亦或是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