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席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用枯枝似的双手捂着脸，老泪纵横。老婆婆头发花白，瘦消的脸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满是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上还穿着环卫工人的橙色马褂，一条洗的发白的裤子打着两三个补丁。她不停的边哭边低声念叨着:“忧忧不会杀人的，警察一定弄错了，她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杀人呢…不会的.。。”
陆扬坐在辩护席上，看着下面坐着的老婆婆，觉得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今天这次开庭，他必须一击制胜。
这时审判长再次扭头问陆扬：“辩护人，你是否还需要发言？”
陆扬站起身，坚定的朝审判长点点头：“我请求让公安机关的证人出庭接受我的询问。”
审判长点点头，请证人进庭接受询问。一位体态丰盈40左右的妇女在两名法警的引导下坐在证人席位上。审判长问道：“证人，请说明你的姓名和职业。”
女人答道：“我叫李美华，是市公安局办公室的，我和夏忧忧在一个办公室办公。”
审判长对陆扬道：“辩护人，你可以发问了。”
陆扬起身，面对证人，冷静发问：“李美华，请问你今天出庭，要向法庭证明什么？”
李美华言辞肯定的答道：“我要向法庭证明夏忧忧是李局长包养的小三！”
“请问你如何证明？”
“我多次看见夏忧忧单独走进李局长办公室，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有一次我还看见李局长带夏忧忧在明记餐厅吃饭。而且，我还发现，”这个叫李美华的女人瞪大眼睛，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表情，“我还发现夏忧忧手里有一把钥匙，和李局长的一模一样。据我所知，这把钥匙是李局长新买的一套房子的钥匙，我还帮李局长去这房子里拿过东西，所以我对这把钥匙的印象非常深刻。你说，夏忧忧是不是李局长保养的小三？肯定是夏忧忧想逼李局长结婚没成，才把李局长杀死的。现在的小女孩，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羞耻！”李美华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被告席上的夏忧忧，一副鄙视不耻的表情。
“说完了？”
“说完了。”
“还有要说的吗？”
“还要说什么？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啊。”李美华疑惑的看着陆扬，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好，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一，夏忧忧每次去李局长办公室，她自己主动过去的，还是有人找她过去的？”
李美华犹豫道：“这个.。我记不清了。好像有几次是李局长打电话道我们办公室，找夏忧忧的。”
“第二个问题，夏忧忧和李局长在办公室里，你看见他们干什么了吗？”
李美华不屑的看了看陆扬，“你说他们干什么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这还用说吗？谁心里没个数啊！”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看见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李美华铁青着脸闭了嘴，“没有。”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你别说，这个我还真听到了。”李美华顿时又兴奋起来，“有一次我听到他们俩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的聊天，李局长和夏忧忧在说离婚、结婚的事情，李局长说：忧忧啊，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跟我家那个黄脸婆离婚。忧忧，我是真的喜欢你。当时我正好要到李局长办公室给他送材料的，所以在门口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
“那你听到夏忧忧是怎么说的？”
“夏忧忧当时好像没说什么。不过后面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啊，你看，夏忧忧逼李局长离婚，李局长迫不得已才那么说，后来夏忧忧心生不满，就杀了李局长。这些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嘛！”李美华对自己福尔摩斯般的推理能力十分满意。
“审判长，我的话问完了。”
“这么快就问完啦？李美华好像还没过足瘾，”赖在证人席上不想走。
“证人李美华，你可以走了。”审判长皱了皱眉，催促了她一句。
李美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法庭。
李美华离开法庭后，陆扬说道：“审判长，我认为，刚才证人李美华的证言并不能证明夏忧忧和李长远是情人关系。李美华只是证实夏忧忧经常出入李长远办公室，但并不能证明夏忧忧是不是主动或者自愿的。事实也存在夏忧忧迫于李长远副局长的压力迫不得已才去李长远办公室的可能性。至于李美华听到的谈话，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反而可以证明，离婚只是李长远的想法，夏忧忧当时并没有表态。所以李美华的证言并不足以采信。”
公诉人显然也看出了李美华证言里的问题，赶忙起身向审判长说道：“审判长，我方还有证人出庭作证，他可以证明夏忧忧和李长远关系亲密，还可以证明事发当晚，李长远毒发身亡时身边只有夏忧忧。”
“请法警带证人出庭作证。”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法庭，头发往后梳的光滑锃亮，那光滑的程度足以跌倒苍蝇滑到蚊子，金丝眼镜耷拉在鼻子上，眼神里透着精明。
“证人，请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陈石林，是明记餐厅的经理。”
“审判长，我想对证人发问。”公诉人起身，示意想对证人提问。
审判长点头同意。
“陈石林，你是否认识夏忧忧和李长远?”
“我认识。他们前段时间经常到我们餐厅吃饭。李长远是公安局副局长，每次来都是我亲自安排座位的。夏忧忧每次都是和李局长一起来的，而且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很容易让人记住。”
“他们是什么关系你是否清楚？”
“这个.。。”陈石林露出尴尬的笑容，“我想，你懂的。”
旁听人群一阵哄笑。
“陈石林，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公诉人义正言辞的盯着他。
他憋了几秒钟，答道，“应该是情人关系吧。李局长每次都是单独和夏忧忧来吃饭，也没有其他人，而且看的出来李局长对夏忧忧非常上心，李局长都叫她忧忧，关系不亲密的人哪会这么叫。而且每次都成双成对的过来，肯定就是情人关系了。”
公诉人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请你回忆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夏忧忧和李长远的时间？”
陈石林手指往上推推眼镜，沉思了一下，“应该是在今年5月4号，那天晚上李局长带着夏忧忧来吃饭，因为那天正好是我老婆的生日，我答应她早点回家陪她过生日，所以记得很深刻。”
“你把当晚的详细情况讲一下？”
“那天晚上餐厅生意很好，人很多。平时他们俩过来都是安排包间的，原因你懂的。”陈石林滑头的笑了笑，接着说，“那天因为包房人都满了，我只能安排他们坐在大厅，我还一个劲跟李局长道歉让他谅解。我当时看见夏忧忧脸色很难看，以为是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所以我后来还送了两个菜给他们当作赔罪。他们那天晚上用餐时间比平时要长，后来大厅很多人都吃完走了，他们还在那里。两人好像在争吵，李局长压低声音在跟夏忧忧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内容。我看见夏忧忧在那里抹眼泪。心想肯定是吵架了。又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夏忧忧大叫起来，就看见李局长已经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再后来警察就来了。”
公诉人点点头，自信满满的看了陆扬一样，扭过头对审判长说道：“审判长，审判员，证人陈石林的证言，足以证明二人的不正当男女关系。另外当晚夏忧忧一直都和李长远呆在一起，从没有离开过，李长远中毒时夏忧忧也一直呆在李长远身边。后来我们从夏忧忧的包里发现了一小包砒霜，和李长远胃部检测出的砒霜含量一模一样，更为重要的，我们在这包砒霜上面发现了夏忧忧的指纹！如果不是夏忧忧下毒害死了李长远，那么请辩护人告诉我，这个人还会是谁！”
的确，从证据角度分析，公诉人手中掌握了两份及其重要的物证：砒霜和指纹！还有相关的证人，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坚固的证据链，审判法官完全可以以此按故意杀人罪对夏忧忧定罪！
审判席再次喧闹起来，旁听的人群都确信，人是夏忧忧杀的，夏忧忧这次在劫难逃！
陆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主审法官似乎也已经有了判断，紧锁的眉头舒展了许多。老刘又一次敲响了法槌，不过这次没喊肃静，而是对对陆扬说了一句，“辩护人还有没有话说？”似乎在催促辩护人赶紧发言结案。
陆扬扭头看看台下，也看看公诉人和审判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起身大声说道：“审判长，我有重要证据向法庭提供。刚才公诉人的发言很精彩，推理也很出色，证据链条似乎也很完美。所以大家现在都认为，杀人凶手是夏忧忧。对吗？”陆扬对着旁听席大声质问，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旁听席上传有人答道：“不是夏忧忧还能是谁？”
“就是，就是，刚才检察官不是已经证明了吗？你还想不承认吗？”
..。。
台下乱哄哄一片，大家对陆扬的质问似乎非常不满意，他们在想这个年轻的律师到底还有什么能耐，难道只靠他一张嘴就能把铁一样的事实推翻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