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影卫走了,龙飞玉仍坐在那儿笑,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一扫之前的阴霾。笑了好一会儿,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李红喜招手道:“刚才翻的是哪处的牌子?你去看看敬事房去通知了没,要是通知了你就再跑一趟,就说朕突然有奏折要处理,今晚就不过去了。”
李红喜默然:“是,奴才这就去。”
是夜,储秀宫。
秦陵落灯下懒坐,眼前铺着一局残棋。
红绿来来回回先是将烛光挑亮,再将已冷的茶水换下。
秦陵落却是一动不动,斜倚在那儿,似是遥想又似等待。只纤指摁着一枚棋子,在四寸棋局间缓移,画着如心绪般紊乱的线条。
算算回京也已有不少时日了,在这段日子里,宫中暮春散尽初夏渐来;嫔妃三千有人得宠有人寂寂。唯有这储秀宫,日日都是同样的日子,日日都是同样的是过着。虽有万千言,寻不得,良人说。
秦陵落一声苦笑,溺在唇角,手上一个用力,拂乱了残棋。
留着又有何用啊,熬到今日,却连一纸怜惜都得不到。这棋得不到,迷还要百年传;她也得不到,寂寂日子还要几十年熬。把她从红颜熬成白发,从今天熬到明天,从爱熬成不爱。烛火昏黄,秦陵落似已瞧到了往后自己几十年的同样昏黄的日子。乏善如蜡,嚼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她怎么舍得弃?纵然不被天下宠爱,她自己也是宠爱自己的啊!否则当初又怎么会冒着终生沦为舞姬的危险而入了赵乐司?既然一切已经开始,那怎么能就这样结束?要么,再赌一次,轰轰烈烈搏一个前程;要么,就死吧。
秦陵落双手环住自己,冷冷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储秀宫。
否则夜夜夜夜这样枯等,真的太可怕了,也太难受了。
皇上啊,你可以不爱我,可你不能这么糟践我啊!
又过了几日,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好天。
龙飞玉正在御花园散步,春日时雨水落得足,所以今夏水莲花长的格外茂盛。花尖尖好似佳人粉面,吐露芬芳,十分惹人神往。
龙飞玉一边任李红喜小心搀着自己,一边道:“好好记着,太后最是爱水莲,等过几日,这花若是开了,先折些送去寿康宫。”
李红喜小心陪着笑:“奴才记得了,皇上一番孝心,奴才们必得赴汤蹈火也办的妥妥的,皇上大可不必挂环。”
龙飞玉嗤笑:“不过折几枝子花,哪来就赴汤蹈火呢?你也就一张嘴能说了,一分的功也巴不得夸成十分!”
“哎呦,皇上这花可是不要奴才活了,奴才那话的意思分明是说,皇上就是奴才的天,皇上说什么奴才绝对就做什么罢了!”
“惯会的油嘴滑舌!”
“谢皇上夸奖!”
龙飞玉正一路慢性,缓缓赏花,忽然就见一名小太监迎面匆匆而来。
李红喜眯眼瞧了片刻,道:“皇上,好像是寿康宫的小修子。”
龙飞玉听了不动声色,只眼眸微眯。
很快那小太监就到了眼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奴才寿康宫小修子,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太后遣你来的?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的话,小修子是自己来的,为的是禀报一声,太后病了!前天晚上,太后贪图御花园夜色,与十二王爷赏了大半宿的月,可能是受凉了,昨儿就有些不舒服,今天就更是起不得身了,请了太医来看,也熬了药了,可就是到了现在了也不见醒。奴才们没辙了,这才来求见皇上!”
龙飞玉忽的震怒:“荒唐!此可是小事?为何不早来禀报?怎敢如此耽误?不怕朕摘了你们的脑袋吗?”
小修子吓得直哆嗦:“是.。桂嬷嬷说.。不让.。打扰皇上处理政务的。”
“还敢顶嘴!你们折些混账!真是愈发大胆了!这次若是太后有什么事,朕统统诛你们九族!”
说完就一脚踢开小修子,匆匆往寿康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