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凌菡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湖已经死去的干枯的残荷,在灯火通明的院落中似乎比白天看的都要清楚,那些细节那些忧伤。龙飞玉看见湖中荷花细黄的茎连瘦小的干莲蓬都撑不起,无精打采的垂下头来;大片大片的半绿不黄的荷叶带着残缺的边,漂在浓绿的水上,慢慢摇晃中散发出一种绝望的气息。
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斯一片凄凉的景让龙飞玉也颇多感慨。他记得这片荷塘本来是菡常在新晋常在时,自己特意下令为她建造的。荷塘建成时千碧连成天,龙飞玉还记得当时自己拥着菡常在在这里说过什么。他说,朕只愿你看荷花如火红,决不让你独听残荷雨声。
而现在呢?注定神伤啊!饶是心硬如龙飞玉,忆及往昔也难免黯然,可他为的不是一个菡常在,或许只是一种对抗时间对抗自然的无奈。
不用谁来奉承,龙飞玉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是冷酷的。就算身为天子要仁政爱民,他也不会有什么由心而生的大爱,他只是觉得一日坐在这把龙椅上他就一日有责任。是的,他对任何人有的不是爱而是责任。
龙飞玉,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寡情冷酷的人啊。
凌菡院里,菡常在听说龙飞玉来了,一双美目瞬也不瞬眼泪就流下来,挣扎着要下床来,还是流苏死命摁住了。说是外头风冷,以她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宜吹风,若吹了风日后留下病根不好去。菡常在冷静了一下才想到自己确实不适合出去,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一举成功,利用皇上的怜惜再次翻身。想通了这一点菡常在就不急着出去了,她伸手从自己的脸一直抚到肩膀,然后急忙催促流苏去为她打水来梳洗,然后再拿件颜色鲜亮的衣裳来为她换上。流苏一脸为难,还没来得及劝菡常在不要着急,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菡菡,你身子还虚得很,顾这些虚礼做什么!”
菡常在听了顿时身子一颤,止不住的清泪在苍白的脸颊上肆虐:“皇上..”
流苏赶紧退后跪下磕头,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龙飞玉也只能心疼的叹口气,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坐在菡常在床边,握住菡常在袒露在外冰冷的双手。
菡常在一时之间哽咽的说不出话:“皇.。。皇上,臣妾.。臣妾没用,没能给皇上诞下孩子.。。臣妾.。好怕,还以为.。皇上厌恶臣妾了.。”
说实话菡常在这样龙飞玉也心疼,毕竟错不在菡常在,而且自己下午的举动确实太伤人心了,所以现在自己只好耐心一点哄着了:“朕哪里舍得责怪你?今天也是太医说了你刚刚小产实在不适宜吹风劳神,朕才捱到了现在。菡菡,朕知道,失去这个孩子你心里也很难受,朕虽然盼望他的降生,可是朕更心疼你的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好好静养。朕跟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可能是菡常在第一次受到龙飞玉如此温柔的对待,有些愣怔的同时也很有些欢喜,她抬起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睛,充满希翼的看向龙飞玉:“真.。真的吗?”
龙飞玉慢慢笑着:“自然,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过假话来着?所以菡菡现在最重要就是好好养好身子,别让朕太担心才是!”
菡常在已经完全沦陷在龙飞玉的温柔之中,一个乳燕投怀就奔进了龙飞玉的怀中,肆意的哭着,哭着她这一日的担心害怕,还有对那个孩子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