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宁慈堂。
太后一身家常衣裳,半白半黑的一头长发简单梳了个髻在脑后,额前带了一块暖玉抹额正懒懒躺在贵妃榻上养神。身边只有桂嬷嬷一个,正用小金锤敲着山核桃。
不一会儿桂嬷嬷眼前就堆了一座小山般的核桃仁,太后仍是静静躺着不说话。
期间有好几次桂嬷嬷都想开口说点什么,毕竟这样浓稠的压抑让人很不舒服,可是思来想去都找不到话题,所以只好喉头多打几个转,又将开口的欲望咽回肚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桂嬷嬷的想法,太后闭着眼睛轻嗤一声,陡然开了口:“如今合该所有人都被算计了,就连哀家从小相处的丫头都信不得了吗?有什么话是对哀家都不能说的?”
太后这一声实在来的奇怪又犀利,吓得桂嬷嬷手一抖,敲核桃的力道就大了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手里的核桃竟是连仁都裂了个粉碎。桂嬷嬷有些胆寒,却还强忍着惧意一边拿银柄小毛扫扫着碎核桃一边勉强笑着道:“奴婢如何有事敢瞒着太后?自小奴婢就服侍小姐,进了宫服侍娘娘,如今老了还能服侍太后,这是奴婢一辈子的福气!奴婢也从未有过一丝旁的念头,奴婢对太后的心哪就像这山核桃一样,只要太后有需要了,什么事做不得呢?其实方才奴婢倒是有话想说,可是不过一些小事,念着太后今日累得狠了,又不想说出来扰太后清静!”
太后听了这一番话脸色才稍霁,睁开眼带点笑意道:“不过说你两句,哪来那许多话回?行了,哀家与你都这么多年了,岂会不信你?”
“太后的心意是奴婢一辈子都难还的恩典!嗯.。其实刚刚奴婢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只是觉得沈小姐去了养心殿那么久,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瞒太后说,奴婢瞧着沈家那小姐总觉得不是什么安分人,只想提醒太后小心一些罢了,毕竟如果她生出了异心再送到皇上身边去,怕有不妥。”
太后闻言顿时哈哈一笑:“那沈寒娗是个什么角色哀家怎会不清楚?她是怀有异心,可是哀家有怎么会怕她!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哀家不惧她。更何况现下她不过是新入宫,还有很多需仰仗哀家的地方。就算今日她与皇帝谈的好又能怎么样?菡常在刚刚小产且不说皇帝没有心情,就算皇帝肯留她也是没用的,除非沈寒娗日后不想再在这后宫里混了,嘴长嘴短的那么些流言蜚语,光唾沫星子也够淹死她了!”
桂嬷嬷这时方如大梦初醒:“原来太后都已盘算好了。”
太后有些得意:“那是自然,哀家岂会做没把握的事。等着吧,那丫头也快回来了,皇上是个什么性子哀家怎么能不知道?哀家送她去的时候就知道皇上会留住她,却也一定会送她回来!”
果不其然,太后话音尚未落,就有软轿落驾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小太监的声音极尖利,太后却觉得很是好听。
沈寒娗回了寿康宫就直接去了宁慈堂,太后和桂嬷嬷都在。故意不去提这一路上自己的心生荡漾,沈寒娗还是如以往般乖巧,先是老老实实见了礼,然后就走到太后身边去跪倒在榻尾那一片软毡上,低眉顺眼的为太后捶着腿。太后对此也没什么意见,闭着眼睛享受,顺便等沈寒娗自己提起这一天的事。
沈寒娗到最后确实也提了,只是轻描淡写不欲多说,太后也不计较,随意敷衍了两句就推说倦了,让沈寒娗也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