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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作废

“各位观众朋友们,上午好,现在是2月14日星期一,情人节。我们在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前为您现场报道轰动全城的贪腐案件,标的高、被告年龄小、贿赂手段浪漫廉价,成为该起案件一夜爆红的重要因素。本案选择在情人节开庭,也是意味深长,一直以来,公众对这起“一束玫瑰换十亿”的旷世奇案异常关注,从而引来各路媒体争相对这起进行连篇累牍的报道。”

“试问,一个不满23岁的女孩为什么要因为一束玫瑰花而出卖自己的公司,出卖自己的灵魂,在整个事件的背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呢。”

“甚至有网友在网上质问芦荻,如果再让她选一次,玫瑰和灵魂,她还会这样飞蛾扑火般追求爱情么。”

“本案的公诉人,林轩,也是检察院近两年冉起的新星,年仅27岁,法学毕业后进入检察院工作,很多扑朔迷离的案件都是由他盖棺定论的,本案由他负责,也足以说明本案的重要性,下面我们就进入法庭现场为大家进行现场报道。”

“李昕,被告律师,人称诡辩天才,曾经将无数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律师界不可多得的铁娘子。此次担任被告律师,承诺不收取一分钱代理费,自称只为寻找正义。”

“被告人,芦荻,在某大型公司从事项目招标采购工作,23岁,无男友。涉嫌因收受铱星公司总裁向天先生一束玫瑰花,而芳心大动泄露标底,在评标过程中徇私舞弊,致使原本优势并不明显的铱星公司在三家公司在最终的评标过程中以微弱优势胜出。美女爱英雄还是麻雀妄图变凤凰目前不得而知,但是向天先生的个人魅力和地位还是不容小觑,一个23岁女孩对他芳心大动甘愿以身犯险,究竟是真还是假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今天的观众席也是座无虚席,而柯氏总裁柯以明先生也亲临现场,并且坐离被告最近的地方,柯氏在这次竞标中原本是最占据优势地位的,就是因为本案的被告暗箱操作而痛失十亿大单,想必柯氏总裁这次来旁听就是出于报复心理,看看被告究竟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开庭。

公诉人林轩,一身笔挺的西装制服,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只是眉头紧锁,似一头困兽般,来到了芦荻面前,望着眼前这个穿着囚服却依然清丽淡雅的女子,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开始发问:

“被告人,在2011年进行的XX设备采购招标中,共有三家,铱星、柯氏、邵氏投标竞争,你在开标前夕,收到过由香草花店配送的玫瑰花一束,而送花人正式铱星公司的向天先生。”

“我收到过花,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束花是谁送的,我当时把这束花转手送给了前台的同事。”芦荻低头问题。

“投标过程中,铱星公司在标书中不仅对技术文件要求无一偏离,更是承诺所有外采部件均采用美国进口产品,进而凭借这一项得到了评标专家的一致好评得到了高分,对此你可有异议。”

“没有。”

“而后,铱星公司在合同谈判过程中,推翻了前面进口部件的承诺,只承认招标书中原有的技术参数,你可同意。”

“同意。”芦荻回答的很是干脆。这令林轩握紧了双拳,他也不愿意相信事实竟然如此。

“你现在依然没有男朋友,情感处于空窗期,对么?”

芦荻终于抬起了头,看向眼前这个男人,“这跟本案有关系吗?”

观众席上一片嘘声,而此时各路媒体的长枪短炮一直在追踪着他们面目上掀起的每一丝一毫的波澜。

“肃静,被告不得无礼。”审判长厉声道,“被告请回答公诉人问题。公诉人继续。”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林轩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芦荻扭过头,手指搅着囚服的袖口,“没有。”

啧啧,就说么,原来是少女怀春惹的祸。观众席大家惹不住窃窃私语。

林轩眉头锁的更深,整理了一下思路,“铱星公司的合同,仍然与你们签署,条款也是完全根据他们的想法签署,而你……”林轩有点说不下去。

“咳咳,而你,则是整场合同谈判的甲方负责人,你为了一己私欲,签署了合同协议。对此,被告及被告律师你们可有意见。”

“我反对!”

被告律师李昕起立,扫了一眼公诉人林轩。

“审判长,合议庭。一束鲜花不过几百块,怎能与十亿合同相提并论,而所谓的合同签署,不过是我的当事人被人用药迷晕,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被人催眠签署的。而所谓的浪漫的送花,只是向天单方面的行为,与我的当事人无关。根据我们的证据,花店在送出这束鲜花时,采用的是匿名方式,即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得知到底是谁送的,而花是直接送到公司前台,签收的也是她的同事而不是她。”李昕顿了顿,“审判长,合议庭,我请求出示我的第一位证人及证物。”

“同意。”在审判长同意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入了庭审现场,他的到来会有怎样的效果呢,媒体的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我是芦荻的同事,我曾经在采购经理办公室门口等待签字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争吵声,我本来是想出这个小姑娘的丑,所以用手机悄悄拍摄下来了当时的情况。”

证物是段视频,播放着芦荻与经理争吵的画面。

画面上,芦荻说:“领导,我们做事要对得起良心。”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我能把你拉上来这个位置,也能让你瞬间一无所有,你还年轻,不要动不动就良心,良心能买房吗,良心能买车吗,你小小年纪不要不谙世事,读书都读傻了,这个世界,良心几块钱一斤。”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优哉游哉的说着。

“领导,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平,我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铱星公司这么做,已经违背了当初评标时候的协议,为此我还特别对他们发了澄清函,他们澄清函盖了公司公章并且由他们总裁签过字的,并且原件通过邮寄的方式到达我们公司,您看。”说着,芦荻递出了手里的文件。

男人明眼睛里一道精光闪过,随后又镇定的接过来,看了之后,“小芦,你做的真好,不过你最傻的地方,也是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太年轻。”说着,男人的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不由分说将文件塞进了旁边的碎纸机。开关启动,电光火石之间,文件就变成了一堆纸屑。

一旁的芦荻已经完全傻了眼,正要呼叫就看男人用抽屉里一个特质的包装里取出一条手帕样的东西捂住了芦荻的口鼻。

芦荻便栽了下去。

几分钟后,男人叫醒了芦荻。声音却是异样的空灵:“签字吧,签字就解脱了,想想你受过的苦,签字之后,你就可以和家人一起享受幸福的生活了。”

芦荻头一直低着,直到听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抬起头,那样温柔可爱的笑着,拿着笔,刷刷开始签字。厚厚的一摞合同,就这样签完了。

随即芦荻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男人用药再次迷晕,男人将她扶起在了办公桌上,呈现伏案的状态,十几分钟之后,芦荻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迷茫的看着男人。

“经理,我刚刚睡着了?”

“是啊,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养生,你才来我办公室等我,等等就睡着了,我看你睡的香,就没去打扰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我,我忘了。”芦荻起身离开,镜头晃动起来,匆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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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播玄幻片呢么,怎么会这样”,观众席上早已目瞪口呆。

李昕看了看观众席第一排的柯以明,接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接着说,“审判长,合议庭,这段录像是我的证人出于好奇录制的,录像中的王明,XX大学建筑系毕业,后自行辅修了心理学,并获得催眠师资格认证,这点催眠技术对他这种专业人员自然不在话下,我手里是他催眠师资格认证的影印件。

并且我们在取证期间,在我当事人家里的一个保险柜里,找到了录像中被销毁的文件的原版,想必是我的当事人原本就已经不相信王明,那天只是拿着高清影印件去的,王明时间匆忙来不及鉴别就匆匆销毁了文件,并没有发现该文件并不是原版。

我的当事人则是在发现王明与投标方串通后惨遭陷害,我申请,为避免真正的嫌犯逃脱,立刻提审王明,还我当事人清白。”

“这也不能证明被告就是完全清白的”,林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可是看着桌上的文件资料,为了司法公正,他只能再一次站起来,捍卫法律的尊严。

“即使玫瑰花几百块不足以收买人心,但是,你们如何解释位于市郊一栋价值千万的豪华装修别墅和一栋二手别墅,突然在半年前由一位秦先生过户至了被告名下。以被告的工资,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样的房产的,而经我们取证,被告并没有副业和额外的收入来源。请问,拥有这么多庞大的资产,被告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秦先生,是我当事人外公。”李昕一语既出,全场哗然一片,怎么还是个豪门子女。

“她母亲明明姓唐”,林轩再也绷不住,脱口而出。

芦荻居然用很欣慰的眼光看了看他道,“林检记性不错。”

“我妈妈随了我外婆的唐姓。新别墅是我外公公司开发的,送给我一套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老房子是我外公出资买给我们的,购买于2001年,我从小在那个老房子里长大的,但当时处于某种考虑,所以房子一直挂在我外公名下,直到去年,老人决定把房子过户给我,因为我妈妈觉得她留着也没什么用。”

“千万房产居然没有什么用,这是什么样的豪门!还以为是个灰姑娘,原来是个千万级别的公主!这比电影都精彩”,观众席炸开锅。

“肃静,肃静!”审判长大声的叫停。

全城直播,搞成了身价大起底。

“不可能,你大学时,明明每个假期都要去打工,大学四年,一共拿了两万块的奖学金,全部都用来交学费,你从不舍得去好一点的饭店吃东西,也舍不得买商场里的衣服,甚至你学习成绩那么好,却为了省钱而放弃考研。”林轩的理智的弦再也承受不住,啪一声断掉。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那些记忆的碎片逐渐清晰成为一张网,将他自己困住,无法挣脱。

“林检,麻烦问一下,你刚刚的提问是站在一个检察官的角度在控诉,还是站在一个前男友的角度在吼叫?”律师李昕厉色道。

林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闷声不语,双手不停的在颤抖。

“如果是在控诉,我想我的回答是,我在体验社会,培养自己的独立生存能力,还有,抗打击能力。”芦荻缓缓的说,“如果是从林检初恋女友的角度,我想说,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是灰姑娘,凭借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同甘共苦的男朋友,答案是,否定的。不过,这只能说我个人魅力不够。”

此时,林轩的面部已经在抽搐,完全不能自控。

观众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林大检察官,是被告的初恋,以为人家家里穷,抛弃了人家,现在跑来公报私仇,居然才知道人家是个富家千金,现在追悔莫及,所以当众语无伦次,就差痛哭流涕了。

林轩的助手小袁站起身来赶紧发问:“请问被告,你每月都向一个尾号为3398的账户汇款,金额均在5000左右,你这是什么用途。”

林轩一共带了两个助手来,小袁和小田。小袁是林轩的徒弟,看见师父已经精神崩溃,此刻已经把其中的关系猜个差不离。从师父自动请缨接手这个案子,师父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一边是初恋女友,一边是神圣的法律,他日夜不能安心,只能尽量的寻找证据,同时甄别摒弃一些虚假的意图坑害芦荻的证据,努力争取判罚的公正。只是,每当拿到一个对芦荻不利的证据,林轩眉头的川字就加深了一些。起初大家还以为是义愤填膺,他们还劝他:师父,不就是一个想嫁进豪门想疯了的女人么,有什么好可惜的,社会蛀虫。哪知却被林轩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莫名其妙。

现在才知道,两个人原来是初恋情人。师父心里的煎熬深重,但是又不忍心把案子给别人,怕万一判罚不公,对芦荻不公平。

所以小袁看见师父失去了战斗力,情急之下想都没想,赶紧抛出来一个问题,先救场。

“那是一个流浪狗救助站,流浪狗和孤儿一样,都没有人管,吃不饱,睡不好,有人组织这么一个救助站,我就把工资的一部分捐出去,留下点生活费,我一直在H市出差,在工地一蹲两年,天天穿的花枝招展也不合适,周围是个小渔村,连个商店都要走两公里,有钱也没有地方花,所以,有余钱的时候就多捐一点,没有余钱的时候,就少捐点,贡献不多,是个心意。”芦荻这么一说,现场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立刻意识到,这个新闻,主题转风向了。

从灰姑娘拼死嫁给富二代招致牢狱之灾,转变为正义善良的小公主扎根祖国边疆搞建设,辛苦攒钱捐助社会。

新闻么,不就是个新鲜。当年那么多人一起发现白毛女的故事,为什么就这一版火了,角度正确啊,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如果你换个角度,写不吃盐不正常吃饭致使头发变白,或者是小三被正室打入山谷从此不见天日,这辈子就算白毛女头发白十次,也别指望故事会火。

灰姑娘贪赃枉法只为能嫁富二代,负能量的负面新闻,热不了几天。但是正义善良的公主勇斗魔鬼的故事,肯定是大头条啊。还有催眠情节,充满玄幻,又符合社会新风尚,于是记者们开始了争分夺秒的码字。

一时间,各大网站,风向全变了。

林轩此时已经进入大脑死机状态,小袁也一时间找不到词语。庭外警方已经行动,王明在畏罪潜逃去机场的路上被警察逮了回来,他居然化妆成了小贩骑着三轮车出逃的,但是在他身上搜出了大额银行卡,并且在他家的院子里,发现被掩埋的大量珠宝首饰、手表等物件。案情终于告破,铱星公司贿赂王明,而王明迷晕芦荻,催眠其签字,又在企图潜逃的路上被警方抓获,人赃并获,芦荻勇斗贪腐,当庭释放。而王明因涉嫌故意伤人罪、商业泄密和巨额受贿罪,择日宣判。

芦荻听着宣判,看着法庭的天花板,看见观众席上大家不停的鼓掌,那中间有她的外公,妈妈,李开阳,黎落,还有好多亲人,他们此时都眼含热泪拼命的鼓掌,而前排的柯以明,也朝她温柔地笑着,芦荻忍着眼泪,回眸朝他也挤出了一抹笑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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