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非常安静,只有二人行走时的脚步声轻轻回荡,汉白玉地面光可鉴人,因殿里烧了地龙的关系吧,里面很是暖和,夏月冻得有些冰了的手脚迅速回暖了。
夏月低着头,紧紧跟在梁璧身后,亦步亦趋,不敢丝毫造次。虽说夏月心中并没有皇权至上的观念,她始终认为人人生而平等,但这是古代,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所以她不得不谨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识实务者为俊杰吧!夏月暗暗自嘲。
不一会儿,梁璧停了下来,夏月也赶紧止步,只见梁璧一撩下摆,跪在了地上,“儿臣参见父皇。”
夏月也立刻跪下,“民女参见皇上。”
“你们来了,平身吧!”一道低沉而又带着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中气不足,只怕身体很是虚弱,夏月心中揣测着。
“是。”二人站了起来。
只听梁璧道:“父皇,这就是儿臣的好朋友夏月。”
“你就是夏月?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
“是。”夏月恭敬地回答道,并慢慢地抬起头,趁机与皇上对视,只见坐在御案后的皇上身材高大,但是瘦得很厉害,几乎如一根长竹竿,脸色很苍白,果然一脸病相,可是轮廓分明,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双眼炯炯有神,此时冷冷地审视着夏月,眼里波澜不惊,目光如一把利剑,似乎要穿透夏月的灵魂。
输人不输阵,咱可不能给穿越人士丢脸,夏月依然平静淡然地与他对视,任他打量,只是时间一久,夏月也有点吃不消了,毕竟这是久居上位者刻意地施压,要换做其他人早就受不了软倒在地了吧!
皇上心中也很是讶异,能与他平静地对视这么久,此女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名不虚传的美貌,虽说自己贵为帝王,阅尽人间绝色,但美得如此超凡脱俗的,的确少见,不愧是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中的人,只是她的身份,只怕会给梁国带来灾难。
沉吟片刻,道:“夏小姐果然天姿国色,与众不同,难怪让朕的皇儿为你浪子回头。”
夏月微一蹙眉,“多谢皇上夸奖,只是民女与王爷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皇上的反问中多了一丝恼怒,敢情自己的儿子是一厢情愿,他居然为了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责备的目光投向梁璧,梁璧赶紧回道:“父皇,我们确实只是朋友。”
“朋友,”皇上勃然大怒,看了看夏月,道:“夏小姐,你先下去休息片刻,等会儿再宣你进来。”
看来他想和自己的儿子说说体己话,夏月当然识趣地退下了。
等夏月退下后,皇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美若天神的儿子,“你看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你倒好,一厢情愿地贴上去,朕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梁璧有苦说不出,但当着自己父皇的面绝对不能表露出来,道:“父皇,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的。”
“混帐,你别以为你的父皇老糊涂了,你自己告诉朕,她是什么身份?”想起夏月那令人头疼的身份,皇上火冒三丈。
梁璧心里咯噔一下,只怕不妙,定了定神,道:“她是赵国丞相千金,身份与才貌皆配得上儿臣。”
“只怕她的身份还不止这些吧?”皇上冷冷一笑,“天下人皆知,赵国丞相千金曾经是赵国的太子妃,怎么,是忘记了,还是不想让朕知道?”
“父皇也说是曾经了,既然是曾经,那就是过去了的事,与现在无关。”梁璧辩驳道。
“曾经?”皇上略一停顿,“如果不是你的强行介入,她已经与赵信成亲了。”
话音一落,梁璧大惊失色,“父皇,你都知道了?”
皇上冷哼一声,“你以为朕真的老糊涂了吗?如果没有朕的默许,你能调动梁国的兵马,能以这些兵马威胁赵信与你交易,放弃夏月?让朕失望的是,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以梁国为筹码,你可知道,稍有一些差池,梁赵两国就会开战,到时百姓生灵涂炭,我梁国江山岌岌可危,到时你就成了梁国的千古罪人了。”
梁璧呆若木鸡,喃喃道:“既然父皇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默许儿臣的行为?”
“为什么?”皇上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因为你是朕的儿子,朕也年轻过,知道失去心上人的痛苦。”
略一停顿,继续道:“当年,你的母妃去世时,朕……痛彻心扉,因此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承受这种痛苦。”眼里的伤痛与遗憾表露无遗。
母妃,一直是梁璧心中的结,自从母妃去世后,这么多年来,父子二人还是首次触到这个话题,此刻,父皇直白的说出了他对母妃的心意与眷恋,让梁璧震撼不已,在他心中,一直以为父皇对母妃的去世很是冷淡,辜负了母妃对他的一片痴情,导致这些年来,他对父皇冷眼相对,没想到,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看着父皇一脸的伤痛,他心中汹涌澎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看着自己儿子不可置信的模样,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冷淡,愧疚之情涌上心头,暗叹一口气,走下龙椅,走到梁璧身旁,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璧儿,这些年来,不是父皇狠心不理你,当年的事,朕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钰儿他也是朕的儿子,朕能怎么办?为了保护你,也为了让你早日成长起来,父皇选择了表面上冷淡你,好打消皇后和钰儿对你的敌意,改为暗中保护你,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这么多年来,朕始终只有你和钰儿两个孩子,其中原因我想你能猜到一二,皇后一族势大,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一直以来认定父皇不在乎自己,没想到父皇冷淡他只是为了保护他,看着长大以来,第一次如此慈爱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梁璧感觉心中的那块厚厚的冰正在慢慢裂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