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上正在休息,众人皆屏气凝神,刚才还热闹无比的浣花阁此时一片静默。
盏茶工夫后,重新上妆更衣的李绮容光焕发地紧随柔贵妃而来,二人放轻脚步走入浣花阁。
经过夏月身旁时,李绮对着夏月不明意图地冷笑一声,眼里的幸灾乐祸如毒舌之信一般让夏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待仔细瞧去,李绮眼里却只有一如既往的高傲,夏月暗笑自己多心。
在龙椅上假寐休息的皇上此时正好醒来,见到静悄悄的浣花阁及静默的众千金,微微一笑,自嘲道:“上了岁数的人就是容易犯困,累了你们了。”
众千金赶忙起身回道:“皇上言重了。”
皇上转头看到站在一侧的柔贵妃及李绮二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绮,满意地点了点头,亲切说道:“绮儿今天打扮得甚是美丽娇媚,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啊!”
得到皇上的称赞,李绮立刻神采飞扬,喜形于色,像只兔子般轻盈地蹦到皇上面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甜甜一笑,快速弯腰一福道:“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被她娇俏的小女儿行径逗得哈哈大笑,“称呼皇上可就见外了,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就喊我姑父吧!”说完温柔地看向柔贵妃,眼里的柔情真似三月的春江水,温暖而缠绵。
“是,那绮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姑父。”李绮也不笨,很会打蛇随棍上,脆生生地喊了出来。又哄得皇上一阵大笑。李绮回过头来,一脸得色,挑衅地扫了众千金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们:太子妃非她莫属,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众人心里也打起了小鼓,看来皇上很是中意李绮,只怕自己真是无一丝胜算了。
看到皇上对柔贵妃的柔情似水,甚至爱屋及乌,对李绮都是如此亲切,想起父亲哥哥说过的太子与三皇子的皇位之争,只怕他的太子之位真的岌岌可危。虽然自己对赵信没有太多关注,但毕竟他曾经多次帮助过自己,尤其是遇到无忧阁杀手那次,幸得他舍命相救,否则自己早已化为尘土。想及此,不由得为他惋惜不已。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小熟读史书的夏月很是清楚历朝历代废太子的悲惨下场。
皇上看着众千金亲切说道:“一连几天大雪,梅园中的梅花已凌寒盛放,正是赏梅之时,众千金们这就随朕和贵妃一起去梅园吧!”
在众人齐声回答中,皇上在柔贵妃的搀扶陪伴下,穿好厚裘,带领众人向梅园而去。
随着队伍走出浣花阁,此时天空依然飘着小雪,片片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翩然而落,如此洁白,如此轻盈,夏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著名才女谢道韫所写的咏雪名句:“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因雪直下了一个上午,地上已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目之所及,都是耀眼的白,到处银装素裹。
御花园的小径上却是干干净净,无一丝积雪,远处依稀可看到太监宫女顶着风雪正在扫雪,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覆盖了一层白雪,可他们只是抽空抖几下,仍旧埋头苦干。
在皇上和贵妃的带领下,众人拉紧外袍,迤逦向梅园而去。
众人走着走着,发现越走越冷清,看到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少,到最后除了随侍的,再也看不到其余的太监宫女了。看来与众不同,傲骨铮铮的梅花的确不屑于向人献媚邀宠,它们喜欢待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不受打扰地静静花开花落。有人欣赏,就请闻香寻来。无人问津,则自得其乐。这是何等的超凡脱俗啊!
突然空中纷飞的白雪中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幽幽甜香,夹杂着寒冬特有的冷清,芬芳扑鼻,沁人心脾。众人立刻兴奋起来,这应该就是梅香,只怕梅园就在不远的前方。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园子矗立在眼前,高墙深瓦,遗世独立。
果不其然,越走近香气越发浓郁,走到园门外,众人抬头看向门上的匾额,大大的梅园两字,苍劲有力,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早已得知消息的看守梅园的太监宫女已把大门打开,恭敬地站在门口,迎接着皇上贵妃一行。见到众人,立刻跪了下来,向皇上贵妃行礼问安:“恭迎皇上、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皇上平淡却不失威严的话语响起,“平时你们照顾梅园也辛苦了。”
“奴婢们惶恐,这是奴婢们应尽的职责。”众人诚惶诚恐地齐声答道。
在梅园太监宫女的引领下,众人随着皇上贵妃进入了今天的目的地――梅园。
一进大门,一大片梅树就映入了众人眼帘,梅树高低错落,形态不一,有的碗口粗,苍劲古朴,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汉,睿智淡定。有的刚长成,如清瘦的少年挺立在风雪中,虽然单薄却傲骨天成。
此时树上开满了梅花,颜色各异,白梅如雪,与飘落的雪花相映成趣,让人分不清树上的是盛开的白梅还是飘落的白雪?红梅如霞,灿烂得如同黄昏天边燃烧的晚霞,光彩夺目。绿梅如玉,如玉般晶莹剔透,光洁无瑕。还有墨梅,紫梅……各色梅花迎着风雪,悄然绽放在枝头,却是默默绽放各自的美,只为不负风雪,不负寒冬,不负花期,不为别人的喜爱与欣赏,丝毫没有争妍斗艳的攀比之意。
如此美丽高雅的梅花让众人叹为观止,啧啧称奇,心无旁骛,专心地欣赏起梅花来。
这才是花中的真正雅士!夏月一边欣赏一边暗自赞叹。
正当夏月细细欣赏梅花之时,突然一个宫女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没看到站在眼前的夏月,把手上提着的一桶水撞到夏月身上,有一大半的水洒了出来溅到夏月的衣服上,衣服湿了一大半,如此寒冷的天气,水气弥漫,饶是夏月练武之人都觉得寒气刺骨。
秀眉一皱,正待开口责问时,只见站在面前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提着水桶的双手冻得通红,红红的手指头上长满了冻疮,因为闯了祸,此时害怕得瑟瑟发抖,一双清纯无辜的大眼里盈满了泪花,不知所措地看着夏月。
夏月一向吃软不吃硬,此时见到这个如此害怕如此可怜的孩子,责骂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了,轻声说道:“做事要小心一些才是,现在可如何是好?”
小宫女听到夏月轻柔的话语,害怕的神情一松,轻轻地把水桶放下,左右张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她们,庆幸地长出了一口气,泪眼汪汪地恳求夏月道:“请小姐恕罪,奴婢是梅园中的洒扫宫女,刚才只因走得太快没看到小姐,才冲撞了小姐,请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恕了奴婢,否则奴婢肯定又要被重重责罚,因奴婢笨手笨脚,前几天才挨了板子,到现在都没好,要是再挨上一顿板子,奴婢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说着说着,竟是泪如雨下,直如受惊的小鹿。
夏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不责怪你就是了,只是这样冷的天气我的衣服被打湿了……”
不待夏月说完,小宫女小声地抢着说道:“都是奴婢的错,要是小姐不嫌弃的话,请到奴婢的屋中换上奴婢的衣服,屋中烧有炭火,很快就能帮小姐把衣服烘干了。”
夏月细一思量,似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得同意了她的办法。因梅园重地,众千金的随身丫头都只能等在园外,红情绿意二人自然也只能在园外等,夏月只好独自一人随小宫女去了。
因担心惊动众人让小宫女受到责罚,因此二人像做贼似的悄悄地向小宫女屋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