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光来到这座宅子已经数十天了,除了最开始曾公子将她送来的那次,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她的院子位置偏僻,平时除了伺候她的仆人,也见不到别的什么人,她平时基本不会出自己的院子,怕会冲撞了府里的贵人。这些日子每天会有教习嬷嬷来,上午习字,读书,下午则学习跳舞,乐器。弗光学的很认真,她很珍惜现在平静充实的生活,不用像以前在浣溪村辛苦的劳作,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她。
弗光习字习得很快,也许是真的有天分吧,现在已经可以读大半本三字经了。画画没有什么天分,只有形似而无其神韵。然而她很喜欢弹琴,古琴声音清微淡远,左手微微揉弦,右手轻抹慢挑,悠扬的乐声就会响起。听橙儿说,公子的箫吹的很好,弗光决心学有所成后,和公子来一曲合奏。
除了弹琴,弗光还喜欢跳舞。弗光身段儿好,身子又软,曾钰给她请来了曾经南阳城丝乐坊的老板娘来教她舞蹈,数十日下来,脸还是那张脸,然而周身的气质,已然不是曾经浣溪村那个浣衣女了,如今的弗光,媚骨天成,一举手一投足,一轻笑一蹙眉,都能让人瞬间窒息。
每天忙碌之余,她都会想起曾钰,不知道公子正在忙些什么。她想象着他穿着白袍在书房里临窗作画,细长晶莹的手指握着毛笔,一气呵成,挥洒自如,他会画些什么呢,会不会画她呢?又或者他面带柔情,站在池边,给池中的锦鲤投食,看着锦鲤争夺吃食的有趣模样,露出笑容。她想的面红耳赤,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花痴了。她当然知道公子每天没有那么悠闲,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府中,不过这并不能阻碍她对他的幻想。
弗光身边有两个贴身婢女,一个年岁较小,心性活泼,喜欢穿绿衫,叫青儿,还有一个年长几岁,较为沉稳,喜欢穿橘色的衣服,叫橙儿。每天看着如此明亮轻快的颜色在自己眼前晃,弗光的心情想不好都难。弗光从来没有被别人伺候过,最初这两个丫头来的时候,着实让她不适应了好几天,好在这两个丫头都很亲切可人,也是让她觉得难得的温暖,让她的生活也有趣了许多。弗光本想让她们直接喊自己的名字,然这两个丫头实在不愿意,弗光转念一想,也许她们怕被别人听到会受罚,只能作罢。
青儿和橙儿看到这么倾国倾城的人儿居然如此亲切可人,也很是喜欢弗光,手里的活儿一忙完,就凑在弗光的身边,美其名曰多沾沾美人的仙气,她俩说不定也能多美几分。弗光在她俩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如同浣溪村女人眼中的嫉妒,她顿时觉得公子身边的人真是和公子一样温柔善良,是世间最好的人。。。
这天晚上,弗光觉得晚膳用的有些多,胃里有些积食,她便想到花园里走一会,赏赏月亮,吹吹风。橙儿非要回屋为自己去拿披风,虽然弗光觉得没有必要,可转念一想,可以让她一人待会也是种妙事,便由她去了。
夜很安静,半月挂在空中,周围隐隐约约几颗繁星,月光像给天空披上了一层薄纱,弗光看的有些陶醉,不知是否由于头仰了太久,她突感一阵晕眩,一阵熟悉的感觉出现,心瞬间抽痛,难以呼吸,她心知是旧疾发作,便扶住一旁的假山,等待着呼吸像往常那样渐渐平复。却不料这次比以前更加严重,她疼的难以自持,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子就要无法自控地向假山方向摔去,眼看头离假山不过半尺距离了,这下肯定要磕的头破血流了。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了回来,她跌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男性特有的坚硬宽广的胸口贴着她的脸,弗光只觉得气息如此熟悉令她心安,迷蒙中她看到了她日日思念的容颜,心下一松,晕了过去。
曾钰看到弗光的身子向着假山摔去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大步朝她奔了过去,将她一把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心却由于过度害怕狂跳了很久。他无法想象若是他今晚没有刚好的闲暇所以来看望她,若是他刚才在来她院子的路上稍作耽搁,后果会多么严重。如果她的头磕到假山上,毁容事小,有生命危险是大,这个女子,不见时他对她牵肠挂肚,见到了却又把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真是命里的劫难。
橙儿从屋子里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快步跑过来,“公子,小姐这是怎么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陪在她身边?”曾钰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厉。
“公子。。。。我。。。我去房里给小姐拿披风了。。”
“青儿呢?”
“她。。。。她可能去茅房了。。”橙儿不知该说什么,青儿一向贪玩,经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可她不能对公子说啊,看公子这生气的模样,说不定会罚青儿。
“以后,不要让她一个人,你们两个至少留一个在她身边。。。”
“是,公子。。”
“赶快去请个大夫来。。。”
曾钰一把将弗光抱起,抱回了房里,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坐在弗光的床边,静静看着女子沉睡的容颜,心里仍然余悸未消。
没多久,弗光悠悠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曾钰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她瞬间脸就红了,她觉得自己脆弱的心脏简直无法负荷公子如此温情的注视。
曾钰看到弗光醒来,瞬间呼了一口气,“弗光,你醒了?”
“公子,多亏公子救了我。”
“你这丫头,差点吓死我了,弗光,你为何会晕倒?”曾钰蹙眉问道。
“我从生下来就有心疾,时而就会觉得喘不上起来。”
曾钰眉头皱的更紧,“可有用药?”
弗光轻轻一笑,“像我这样的浣衣女,哪有那闲钱买心悸药啊。没事的,只是旧疾而已。”
“怎么会没事,你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我让橙儿叫了大夫,一会为你检查一下。”
“嗯。”
曾钰看着弗光乖巧的样子,再想到刚才她发病时的凶险,只觉心里一阵难受,她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撩拨着他的爱怜和恻隐之心。
“弗光,这些天你过得好么,在府里生活还习惯么?”
“嗯,当然习惯,这的生活比我在浣溪村时好多了,青儿和橙儿待我也极好,怎么会不习惯呢。”
“那就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忙着谈生意,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才没来看你。”
弗光心里顿时一片甜蜜,原来是公子太忙,才没来看她,听公子的语气,原来是一直想着她呢。曾钰看她一脸傻傻的笑意,顿觉她有趣,真是单纯的姑娘,想的什么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心里对她的喜爱更甚了。
“公子”,橙儿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弗光,定是橙儿请大夫回来了,我先去看看,你等一下。”
曾钰走到卧房门口,橙儿正在旁边等候,远远地他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一个郎中模样的人,然而此人眼光流转,神情不定,看着就不像医术很高的人,“橙儿,这是哪里请来的郎中?”
“公子,天色太晚了,我找了半天,只找来了这一个。。。。”橙儿也知公子对此人并不满意,可她真的找不到别人了。
“。。。。算了,我明日一早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你把他打发走吧。。。”曾钰心想,弗光的病既是旧疾,想来也不急于一时,这个郎中看着就不靠谱,万一再对弗光心怀不轨就不好了,虽然有他在旁边看着,然而也仍然不想让不轨之徒的目光污了弗光。
曾钰转身回了房里,弗光看到没有郎中跟着他,有些觉得奇怪,“弗光,明日我去请一个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今天晚上就算了。还有我明天不会出去,在家陪你。你好好休息,明天看完医生,我带你上街。”
弗光眼中瞬间一亮,高兴地点点头。曾钰温柔地为她将被子掖好,又吹熄了灯,推开房门,转身关好,便离去了。弗光半天都没有睡着,心里想的全是曾钰,他的如玉容颜,他的温柔语气,他的轻柔动作,他的微笑。她越想越兴奋,再想下去就真的要彻夜不眠了,不行不行,她拍了拍胸口,心里默默地背了会三字经,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