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彭生的表情,卫谦心里倒生出许多无奈。逍遥子的化名还真是很多,田家村的人称他为“张先生”,雍丘城将领冯戟等人叫他“李先生”,有次她无意中看到师傅桌上的书信,上面的名字似乎又是“南宫先生”,或许这样的先生还很多很多……
一提张先生,田大娘眼睛就亮了,立刻找到了话题:“张先生可真是好得很,前些年大洪,人都住不下来,张先生让村里的汉子都去挖了两道水沟,这才没淹死人,后来实在不行了,大伙都还住到张先生山上去了。”
田大叔和田氏提起逍遥子也是满脸崇敬,连连点头:“记得张先生有次下山买豆腐,正碰上田大嫂,还教田大嫂养蚕织桑的方法哩,后来我们还是跟田大嫂学得,不然咱们这小山村也住不下来人。”
卫谦一回忆,的确好像田家村家家户户屋外都或多或少种着桑树,田大娘的一间屋子也的确放着养蚕的物品。
田大娘脸微红:“张先生的确是很好的人哩……”
“那时山上还有另一位苏珩先生,也是张先生的徒弟……”田氏恍然记得。
话音刚落,彭生一口酒浆喷得老高,因为他胳膊倚着后面的窗台,斜着身子,一口酒全喷在胸前。
“苏珩?”
那个在赵国哄得赵王黄金千金,车五十乘的苏珩?那个正在楚国受到楚王楚循重用,和公子景称兄道弟的苏珩?
彭生顾不得擦拭衣衫,看向卫谦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可否请卫小先生引荐,我愿沐浴斋戒前去拜访逍遥子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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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彭生果然每天沐浴三次,也不出去打猎了,也不喝酒浆了。
见到壮士如此尊重张先生,田大叔、田大娘等人也感到与有荣焉。简柳亦感到震惊,他在雍丘城,雍丘守城将士如何尊重逍遥子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一提逍遥子这个名字,连杀人者都能恭恭敬敬斋戒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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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卫谦领着彭生和简柳来到千仞山。
最近天气有些捉摸不定,出两日暖阳又下两日雨霜,忽冷忽热。而今日,天气阴阴惨惨,太阳始终躲在厚厚的云霭后面,光线朦朦胧胧,昨日晚上还下了一阵雨,空气湿漉漉的。
卫谦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声音沙哑:“跟着我走,不要走偏了,师傅在千仞山入口处设了八卦阵,寻常人是进不来的,走偏了我就只能让师傅带你出来了。”
八卦阵奇奥深邃,艰涩难懂,卫谦跟了逍遥子两个月就学了一点皮毛,出阵是可以的,要想把入阵走错阵的人带出来,就没有这样的能力了。
当然,这番话是讲给彭生听的。
彭生本身的衣物是不能穿的,染了血的布衫很难再除掉颜色,因此暂时穿着田大叔的粗麻布衫,因田大叔的个头生生比彭生矮了一个头,田大叔的衣物就显得娇小了。彭生露出了两截结实而富有肌肉的小腿肚,袖子则干脆挽起来,直挽到手肘处,看起来像是个夏天插秧的庄稼汉打扮。但彭生的身材样貌又和寻常庄稼汉有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