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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声的愤怒(1)

小说讲述的是工人们罢工未遂,致使老板幼女死亡的故事。至于愤怒来自哪一方,见仁见智。

时值深冬,旭日的光华依然不减,它正缓缓地在这座喧嚣的城市上空升起。它发出万道金光,将海天染成了同样的颜色,就在长堤的尽头,它已喷薄而出。但伊法尔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他正吃力地蹬着自行车,在港口前端的大道上行驶,两边的树木慢慢地退向后面。他的一条腿有了残疾,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放在固定的脚踏板上:他这时正行驶在被露水沾湿了的石板路上,另一条腿正铆足劲儿地蹬着。他努力地躲避着报废了的有轨电车的车轨;还要随时捏闸躲避突然超过的汽车。这让本就瘦弱的他捉襟见肘,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埋头蹬车。腰间的挎包总是妨碍他骑车,他不时地将它推向一边。挎包里装着午餐盒,这是费尔南德在早上放进去的,里面不是他爱吃的西班牙煎蛋或炸牛排,而是两片干面包和一块奶酪。

想想以前去工厂,他从没觉得要走这么长的路,不过现在老啦,已经是不惑之年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瘦,身上除了皮就是骨头,现在连肌肉也越来越没劲儿了。他常对费尔南德说:“人们把年过三十的运动员称为体坛老将,那我不成了老棺材瓤子啦!”说完总是耸耸肩。不过他还是认同“老将”这个称呼的,三十而立,就要月盈转亏喽!四十虽然不算行将就木,但一条腿也已经踏进棺材里了;这可能是他无心观赏日出的原因吧。他在城市尽头的制桶工厂上班,二十岁时,他天天盼着到海边度周末,这样就可以尽情地去看海景了。他狂热地喜欢着游泳,自己的残疾也是拜其所赐。后来,世事难料,他娶了费尔南德为妻,并有了个儿子;周六加班以及周末打零工赚钱,都是为了一家人能勉强度日。他以前爱好的诸多运动,也荒废了。在他的国家里,阳光沙滩,美女和壮男随处可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东西都已经淡出了他的生活。但伊法尔依旧爱着大海,尤其是深蓝色的大海,那是日落时大海的颜色。不过他还是得到过一段悠闲的时光的,那是他赋闲在家时,那些日子他喜欢坐在自家的阳台上,上身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是费尔南德仔细地熨平过的,面前放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茴香酒。这段时光他过得很悠哉。可是当黄昏悄然而至,宁静吞噬了大地,并剥夺了和伊法尔闲谈的邻居们大声说话的权利的时候。这时,伊法尔内心却五味杂陈,不知道现在哪个情感是主导。他并没有立即从阳台上下来,而是依然坐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但终究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上班时他很少关注大海,只有在傍晚下班时才会看。今天早上他心情很糟,骑车时感觉很沉重,他把头压得很低,费力前行。昨晚他告诉费尔南德明天他要去上班。公会决定复工了,这是他去开会时得到的通知。“那么,涨工资的事老板答应了?”费尔南德高兴地说。“没有!大家就是想出出气而已,失败了,公会没有搞好。”伊法尔说,“公会也不想把局面弄得太僵,这也没办法。”这次罢工之所以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是因为参加的人太少了,只有十五六个人。而且公会也为老板做了考虑,现在制桶行业确实不景气,并不是他们一味的剥削。在船只运输和卡车装载运输,这两座大山的双重压迫下,制桶行业步履维艰。普通酒酒桶和波尔多酒酒桶的买家已不多见;现在只能靠修理旧桶维持生计。生意冷清的现象老板们看在眼里,但他们可不想赔本赚吆喝,依然想从中获利。于是他们无视物价上涨的现实,用克扣工人薪水的办法勉强维持现状。制桶业前景堪忧,制桶工人们随时面临着失业的危险。但是他们一旦失业,又将何去何从呢?制桶这门手艺并不好掌握,技术从生疏到熟练要好几年的时间,谁也不想把苦心经营的饭碗,说砸就砸了。就拿装配弧形桶板来说吧,这份工作讲究的是,用烧红的铁环将大桶箍紧,而且在不用木屑溜缝的情况下将其密封,如果一个制桶工人手上没有两把刷子,这份工作是干不好的。伊法尔最得意的就是这份工作。他一直以这份技能作为夸耀的资本,他觉得,改行容易,让他再也不能施展这份技能,他很不舍。他害怕自己将来会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走到穷途末路。可是不改行的话,那又该怎么活呢?继续做现在这份工作?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闭上眼就能想到:自己一定会埋怨老天不公,甚至会大吵大闹,而且上班的这段马路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毕竟腿脚不灵活),最主要的是,薪水会越来越微薄,难以维持一周的生计。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和老板做了初步的交涉后,大家更加同仇敌忾了,有几个首鼠两端的也加入了反抗者的阵营中。“爱干干,不干拉倒!”这是老板给工人们的答复。这句话恼的一个叫埃斯颇斯多的大汉性起,站起来抗议道:“他以为他是谁?没有咱们,他也玩不转!”其实老板也算不上奸商。他自幼在这家厂子里长大,他几乎认识这里所有的工人,后来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当上了这家厂子的老板。他经常请工人们来厂子里聚餐,并用木屑烤的沙丁鱼和香肠来款待大家。这时他和工人们是打成一片的,当然也许是葡萄酒起了作用。如果工人中有婚丧嫁娶或是领圣体这样的大事,他会给予资金方面的馈赠。他还给厂里的所有工人都分发过糖果——是他女儿降生时的喜糖。伊法尔还有幸在他的海边庄园陪他打过几次猎。他常常提起自己的父亲,说他在创业之初也是从学徒开始,因此他还是很尊敬他手下的员工的。至于员工的家境到底如何,他却不甚了解,而且也没试图了解过。基于此,他只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困难。他虽然也深陷困境,但毕竟有根基,可是工人们却走到了绝路,该有所行动了。

他们挟持了公会,并强制厂子停了业。老板却说:“既然这样,那罢工事务处理小组也解散吧,工厂关门了,我的钱还是省着点花吧。”老板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打算就这样做。可是还有一层意思是,我为你们提供了工作机会,你们都是靠我养活的。但这招却适得其反,这更加激怒了员工们。埃斯颇斯多气得直跺脚,骂他是白眼狼。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大家赶紧把他俩拉开,防止事态扩大。但工人们的气势也确实受到了影响。二十天后,罢工者的家属们都对丈夫摆出了一副苦瓜脸。有几个人开始动摇。最终,公会出面做了决定,罢工者让步,并用加班弥补这些天罢工造成的损失。工人们妥协了。他们当然不是真心的,依然扬言会再来过,但这只是发泄心中的郁闷而已。伊法尔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罢工失败的消息让他觉得骑车特别累,而且,伙食也不如以前了,没有肉了,换成了奶酪。大海和朝阳都于事无补,它们象征着的美好意义,没有让他提起任何兴趣。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蹬踏的车轮是命运之轮,这个唯一的脚蹬每转一圈,他就好像苍老了一点。工厂,工友和老板(二十多天没见到他了,今天要见了),这些都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费尔南德担心罢工后他第一天上班会发生什么状况,曾关切地问过:“今天不会出什么事吧?”“不好说。”他已骑在自行车上,摇摇头道。他的脸呈褐色,皮肤很紧致,此刻他正咬着牙,这让他的脸变得紧绷而阴郁起来。悲愤和无可奈何让他牙关紧咬,他仍旧行驶在路上,“干就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言自语道。说完看看天,似乎比刚才暗了些。

出了他现在行驶的大街,顺着大海延伸的方向,可以看到西班牙人居住的老城,那里有很多潮湿的里弄。其中一个里弄的尽头,在一个汽车修理厂的旁边,那里堆放着各种破烂儿,废旧金属,他们的厂房就坐落在其间。厂房的顶棚铺着铁皮,下边围着塑料布,有的地方镶着玻璃,最下面是半截水泥筑成的墙。这座厂房是在老制桶工厂的基础上加盖的,它位于老厂上方。除了它,还有几处院落,和一些小的空地,这就是工厂的全部设施了。有了新厂后,老厂就用来堆破烂儿了。老板的住宅在院落的外面,那儿有一座用瓦片做屋顶的小花园(老板私人所有),里面有一条小路,需穿过一条小路,路尽头便是。住所的墙壁上爬满了葡萄藤,四周长满了耐寒植物,掩盖了住宅又大又丑的缺陷。

伊法尔一眼就看到,一群工人正静静地站在厂房大门前,大门却紧闭着。上班时大门紧闭,打从他在这上班起,还是第一次。这一定是老板的主意。伊法尔把自行车推进了小车棚——大车棚里空空如也,然后便向大门走去。工友们的身影一个个映入眼帘,首先是一个皮肤褐色,毛发发达的大汉,长得这么壮实的也就只有埃斯颇斯多了,干活时他与伊法尔相邻。然后是法尔福,他是公会代表,他那冒牌男高音的面相非常显眼。然后是赛瑞德,他是厂房里唯一一个阿拉伯人。这时,大家也看到了伊法尔,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走过来。伊法尔正向人群中走时,一扇大门打开了,人们都转身看了过去。入眼的是工头巴勒斯德尔,他拉开大门,然后又背向大家把门大大的推开了。

论资历巴勒斯德尔是最老的,他不同意罢工。可是在埃斯颇斯多面前,他什么也不敢说,即使被骂作“老板的走狗”时也不敢反驳。他上身穿着一件海蓝色毛衣,身材矮胖,光脚没穿鞋(还有赛瑞德,他俩赤脚干活),此刻他站在门边,工人进门时他挨个过了目。他脸色黝黑,而且已有老态龙钟之相,眼球淡蓝,淡到跟他的黑脸一对比几乎没有颜色。他长着一张鲶鱼嘴,嘴唇总是往下垂着,下巴上是又浓又硬的胡子茬。大家像俘虏似的进了门,对这种待遇又气又恨,但又不敢做声;但越不敢做声越觉得窝火憋气,可终无一人敢说一句话。巴勒斯德尔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上支下派也无可奈何,大家知道这是老板的主意,可仍以无视他的存在表示愤怒。这却苦了巴勒斯德尔,他的苦楚全写在了脸上。伊法尔看了看他,表示同情,他微微点头回应,他对伊法尔颇有些好感。

大门的右手边有一个小的更衣室,里面有用白木板钉成的小盒子,上面有锁可以存衣服。人群都向那儿走去。更衣间里还有一个小的盥洗间,它被设在紧里边的挨着墙的敞篷里,下边是黏土地板,地板上面凿有下水道。一些波尔多葡萄酒酒桶半成品被码在外面,依稀可见上面的铁箍还没上紧,需要进一步加工;还有已经凿出凹槽(有圆有方,还没有刨平磨光)的厚重底座。旁边有燃尽的火堆。大门的左手边靠墙处堆着许多没有深加工的木桶,木桶旁边就是制桶操作台了。有两台重型切割器放在离更衣间不远处的右墙根儿处,擦得跟新的一样,可见它们已经好久没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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