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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魔

地动山摇之中,一条黑压压的黑线向这里冲来,浑然不顾大地上像蛛网一般四处蔓延的裂谷,以及裂谷中喷射而出的岩浆、缓缓成型的山峰。在天地的怒吼中,一群悍不畏死的生物真的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向着他们的前方,奔涌而去。

那是一群怎样的生物啊!

脸上还带着虔诚的表情,身上的血迹掩盖不了他们对信仰的向往,为了心中所念,他们可以献上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包括自己的信仰。仿若这世上再不存在任何可以让他们抛弃心中所坚持的信念的东西,除非抛弃信念可以更好地达到信念,可以更好地让心中所念变成众生所念。

可无论如何的虔诚,也掩盖不了他们对血液的渴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鲜血,生来就是为了杀戮。嗜血的光彩不是一闪而过,这在他们身上就是信仰的一部分。他们坚信杀戮会为这个世间带来更美好的东西,他们坚信鲜血才是世上最圣洁的圣水。唯有受过鲜血的洗礼,才拥有完整的生命,才能更好地追寻世间的本真。杀戮,就是强大的源头,就是世界的真义。

这样的虔诚,这样的嗜杀,这样的生物!

在黑红色的天空下,一群散发着黑红色光芒的嗜血生物奔跑在黑红色的大地上。

离得近了,莫黎才发现,这些生物中的大部分都是很寻常的兽禽。其中也有人形生物存在,但明显地位远高于其他的兽类禽类;他们被围在中间,坐在好几头大山一般的野兽的背脊上,神色轻松,虽也带有一丝虔诚与嗜杀,却极淡极淡,淡得可以忽略;他们互相之间交谈着,与周围的兽禽交谈着,与身下的坐骑交谈着,与这个世界交谈着;却又带着自信与从容,带着风采与气度,身上的光辉闪耀着,以一种极度引人入胜却又难以产生嫉妒的姿态面对众生。他们就是世界的中心。

那些人身下的坐骑块头极大,虽比不上正在成型的座座高山,却也比其他兽类高出许多。四条腿显得粗壮有力,带着极强的节奏感击打在大地上,仿佛这山崩地裂就是他们的踢踏造成的;脑袋与身体相比显得很小,眼中却带有精明的光芒;正对前方的是一张马脸,却生了一对牛角;身上的毛发茂密得不像话,把整个身体藏在了密不透风的绒毛中。背脊非常宽阔,足以容下四五个成年人喝茶闲聊。

围在这些小山一样的猛兽旁边的有与常见蹄类相仿凶性更足的猛兽,有比普通野狼大上两号的呲牙咧嘴的魔狼,有智慧意识更足足以掩盖本能的虎豹……天上盘旋的也是黑红光芒笼罩的鹏雕,犀利的眼神直抵视线难以抵达的远方,为地上的军团指出安全可靠的行进路线。

军团,对,就是军团!这一群有人有兽有禽的生物,在奔行中还保持着还算整齐的队列。这种让人震撼不已的姿容,除了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谁可以做到?!还有谁能够做到?!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在天崩地裂中,一支杀气腾腾、训练有素的百战雄狮,从黑红色的天际,缓缓奔来。

莫黎震惊地看着那支军队的逼近,然后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止步。”再然后,整支军队在一息之间调整好了稍微有些松散混杂的队列,然后停下了本狂奔不止的脚步。

那支大部分由兽禽组成的军队就停在莫黎面前十米处。嗜血的气息混和着肃杀扑面而来,让莫黎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缓缓支起身子,然后靠着纹丝不动的石碑,挺直了身板。

在地动山摇中,一个人类少年和一支铁血军队就这样见面了。

一个“人”从那小山一般的巨兽身上纵身跃下,缓缓走到了队伍前面。整支“军队”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宽荡的通道。待那个“人”走得近了,莫黎才得以仔细地打量他。

这是一个俊美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实在让莫黎惭愧不已。虽然莫黎以前也经常自诩帅哥,但到了这个“人”面前,莫黎实在连一丝念头都起不来了。五官精致地安放在浑然天成的脸孔上,瞬间秒杀了以前论坛上名声鼓噪的许多日韩明星。却又不同于那种带有“娘炮”气息的精致,眼前这个“人”面孔上自然带有的那丝隐匿得极好的嗜杀让他比任何人都具有所谓的男子气概。要不是亲眼所见,莫黎怎么也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么一个人。

无论从身高、身材、容貌、气质等各个角度来讲,眼前这个人都达到了莫黎脑海中“完美”的标准。要不是因为他没有鼓鼓的胸脯,莫黎大概就会对他一见钟情了。

“前方何人。”淡淡的声音穿过十来米的间隙,钻进莫黎的耳朵。这声音倒没有莫黎意料中的好听,但也算不上难听。差不多最最平常的声音,配上一副让女子见了妒忌不已的容颜,莫黎差点迷失在其中。

但多年来的锻炼加上本就比常人“多”上一倍的灵魂力量,莫黎在恍惚之后的下一个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厉害,但前方那带有丝丝蛊惑味道的男子已经足够让莫黎小心翼翼了。

打起十二分精神,莫黎严肃开口:“你又是谁?你们又是谁?”

那个“人”倒也没有因为这几句反问而勃然大怒,顿时让莫黎稍微放下了一点点悬着的心。然后,他又听到了几个字。

“鹰棋,杀了他。”

顿时莫黎感觉到一股势大无比的巨力作用在了自己身上,想把自己拽到高空。心下一惊,盘坐在地上的双腿顿时绷紧,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弱了气势丢了脸。哪怕下一秒就要升空而起再摔死在地上,也要沉着冷静。

眼看双腿就要离地而起,背后的石碑突然传来一股向下的巨力。被狠狠扯住的莫黎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要被撕裂一般,两股巨力作用在身上,腰部痛得好像要断了。而且,这两股力还在不断变大。

疼痛之中的莫黎再也顾不得保持他那所谓的颜面了。站立起来后,疼痛感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腰部好像真的开始裂开裂纹了,痛得莫黎咬牙切齿,痛哭流涕。

“君赱,不行啊,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古怪,拉不起来啊。”天空中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向下而来。

“嗯?!”君赱皱了皱眉。

然后,他看到了莫黎身后的石碑。

“魔碑?!突然消失的魔碑?”

后方也隐隐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君赱,问清楚。魔碑关乎魔界存亡。这个少年既然能触碰它,必然有什么不寻常之处。魔修生死,或许也就在一念之间了。”

鹰棋施加在莫黎身上的力量骤然消失。一只硕大的苍鹰现身于黑红色的高空。随着鹰啼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句——“怎么会有魔碑?”

莫黎被那个君赱“请”到了兽军之中。说是请,其实君赱不过挥了挥手,莫黎就乖乖跟着君赱走到那群眼中露出凶残光芒的野兽中间了。现在面对着眼前的几个老人,莫黎感觉到的居然不是屈辱,而是亲切感。

“小兄弟,敢问……”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开口。

但他还没说完,莫黎就大声叫了起来:“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天是黑的地是红的?为什么我会从那个全是尸骨鲜血的山谷到这里来?还有为什么我会听得懂你们说话也会说你们的话啊?我明明不会说的啊!”

一众老人耐心地听完了莫黎的叫嚷,然后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在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之后,还是刚才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开了口:“小兄弟稍安勿躁。虽然我们也不能完全解答你所有的疑惑,但我们可以介绍一下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以及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莫黎听到了在他看来算得上畅销小说的介绍。

按照老者所说,以及其他人不时插上的几句嘴,莫黎了解到,这个以黑红色为主调的世界,被称为修罗界。修罗界和人间界、洪荒天界、幽冥地府一样,是已知的四个大世界,它们共同组成了万灵生存的六道。万灵之中,无论是仙佛,还是神魔,都无法离开这四个大世界。

至于这个修罗界,则是魔修生存之地,也被称为魔的起源地,也是流放地。六道四界中,人间界最繁盛,是万灵的主要生存地,那里百族共生,人妖仙佛神五道齐鸣,最是热闹;洪荒天界是仙家场所,仙道独尊,奈何仙终究太少,所以洪荒天界大部分地域还是一片蛮荒;幽冥地府是万灵死去后转生之处,佛家掌管了万灵投世的六道轮回;至于修罗界,危机处处,灾难频生,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去处。

魔道虽然也是六道之一,两千年来却愈来愈衰败零落。两千多年前炎黄联手于人间界大败蚩尤,九黎族代表的魔修渐渐势弱,再无法与神妖人三道相提并论;之后夏禹荡平黎苗,魔修被赶出人间界,人间界难以找到一个魔修;八百多年前仙佛乘势而起,魔修被彻底流放修罗界,再难以踏进其他三界一步。

至于魔修,其实就是世间各类修行法中选择魔道的修士。四界六道,修行法千万,却大致分为六类:不拘于时的仙,慈悲众生的佛,苍生为先的神,血杀为道的魔,以及专属于妖的妖,专属于人的人。其中血杀为道的魔,便是魔修。

这支军队,全都是由魔修组成。他们本是千年前黎苗部落的遗民,蚩尤之后。在蚩尤战败被杀、黎苗被荡平之后,他们带着仅剩不多的族人及族中魔兽魔禽退据修罗界。千年来的休养生息,这个部落又回复了一点当年的元气。

就在部落长老打算重返人间界、逐鹿天下的时候,这个苗黎部落中又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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