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应该是文生的女朋友,阮筝同她站在门口互相望着对方。
她也不打算进来,只是客气地问道:“阮小姐你好,打扰你了。请问你这里有纸巾吗?他们玩得太过了,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屋子里没纸巾了。你也知道,男人都那样。”
阮筝冲她笑笑,转身进屋去拿纸巾,返身回来的时候那女的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纸巾的时候轻声主动介绍自己:“我姓宋,叫宁秋,我是文生的女朋友。”
“我是阮筝,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文生了,所以过来看看。等收拾完我马上就走了,您千万别跟他老板说,免得他会不高兴。”
阮筝心想徐天颂没那么刻薄,但为了宽宋小姐的心,她还是点头答应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的。”
宋宁秋又看了阮筝一眼,随即笑着转身离开了。阮筝并未被这个插曲搅乱心情,继续回餐桌边吃东西。一直到把顾知桐送来的东西全都吃了个精光,然后就进厨房去洗筷子。
水龙头里哗哗地流着水,声音有点大,盖过了屋子里其他的声音,连电视机里的节目都有些听不清楚了。阮筝一面洗着一边哼着小曲儿,恍惚间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那令她产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快速转过身去。
客厅里,那个叫宋宁秋的女人竟安静地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自己。阮筝吓了一跳,手一松筷子就掉到地上,砸在了她的脚上,但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
今天的一切都有些奇怪,阮筝心里这么想着。似乎跟往常都一样,但细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儿。直到这个叫宋宁秋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她家里,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怪异的源头就是她。
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透露出几分诡异,哪怕是刚才几回见面的时候冲她笑着,那里面还是夹杂了一丝冷意。现在她没来由地出现在客厅里,更令阮筝觉得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她脱口而道:“宋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宋宁秋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直接给关了,“电视太吵了,影响我们说话了。对了,你能把水龙头关掉吗?”
这女人说话慢条斯理轻声轻气的,但语气里自有一股压迫人心的感觉。阮筝听了她的话后,竟真的转身把水龙头给关了。关的时候她一眼瞥见了旁边刀架上的切菜刀,立马就拿了一把在手里,然后转身瞪着宋宁秋。
来者不善,这女人看上去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周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就凭她能轻易进入自己家,就可以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说不定隔壁那一大帮子男人,都已经让她给搞定了。
宋宁秋一见阮筝拿刀不由乐了,摆手道:“阮小姐,你还是把那东西放下吧。小心伤着自己。”
阮筝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微微皱眉:“你现在看到我了,有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你没吃蛋糕?”
她突然提到蛋糕让阮筝灵光一闪,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她之所以能轻易进入她家,肯定是用钥匙开门了。而隔壁那些保镖确实有她这里的钥匙,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这女人大概在蛋糕里下了药,把人都给药倒了,所以才能这么堂而皇之拿到钥匙闯进她门里来。
如果这么说……阮筝心里一惊,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刀,一下子明白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她既然能拿到钥匙,肯定也能拿到他们的枪,说不定还不止一把。难怪她让自己把刀放下,在子弹面前,小小的切菜刀确实不值一提。
难道她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幕后高人?阮筝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置信地摇摇头。她应该是个真女人,不是男人假扮的。看起来手脚纤细身无几两肉,不像是能把人那么残忍杀害的高手。除非她是练家子,但这样的人一般手上都有老茧。刚才递纸巾的时候阮筝无意扫到过她的手心,光滑细腻,完全是一只女人该有的纤纤玉手。
阮筝满肚子的疑惑,但此刻却没时间容她细想。她想搞清楚对方的来意,就得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于是她点头道:“是,我没吃蛋糕,看起来你有点失望。”
“确实有点,不过也没什么。刚刚我来的时候见你好好的,我就知道你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吃。所以我又折返回去,问他们借了这个。”她说着一掀外套,从腰间拔了样东西出来。
阮筝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把手枪,漆黑的颜色一下子将屋子里的气氛顶到了高潮。
“看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我要是吃了蛋糕,刚才你来的时候我就该没力气过来开门了,也省得你再跑一趟了。宋小姐,你今天来的目标就是我,现在咱们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吧。”
“好,那就说清楚吧。省得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得让你做个明白鬼才行。”宋宁秋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很自然地就坐了下来。然后她举起手里的枪,将枪口对着阮筝,逼着她从厨房里走出来,在自己对面的床上坐下。
“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姓宋,叫宋宁秋。我现在是隔壁躺着的史文生的女朋友。不过我还有一重身份,就在几个月前我正准备跟人订婚。而我的未婚夫姓侯,叫侯文彬。阮小姐,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她竟是小侯的女朋友,这点大大出乎阮筝的意料之外。她本来以为她应该是连环杀手,就算不是也该同那人有点关系。可现在她这么说阮筝倒是糊涂了,难道说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所以是为小侯的死来找我的?”
“那当然,不然你还以为会是什么?”
阮筝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跟之前那四宗命案都有关系。”
“四宗命案?”宋宁秋有些疑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显然她并不知道连环杀手的事情。也对,这事情影响很不好,警方不会轻易公布细节。现在这社会上想法奇特的人太多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个没被逮捕的连环杀手存在,搞不好会有人模仿他做案也说不定。再说这对普通民众也是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搞不好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宋宁秋望着阮筝,语气坚定道:“别人怎么死的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未婚夫是怎么死的。你可以告诉我吗,阮小姐?”
“很抱歉宋小姐,我对这个也不太清楚。这个是警方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你放屁!”宋宁秋瞬间变脸,整个脸孔都变得狰狞起来,“他不过就在那个破岛了算计了你一回,回来后人就不见了。好不容易我们见着面了,他转眼又死了。你敢说你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关系?你敢说不是你报复他所以让人杀了他?”
说不定还真有点关系。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阮筝自己也是一团浆糊搞不清楚状况。再说她跟小侯自打在岛上分别后再没见过面,绝对不该将他的死归咎到她身上。
“宋小姐,我希望你明白,小侯虽然曾经害过我,但我并不希望他死。事实上我认为他也不是有意害我的,上一次他是被人设计了。他自己应该也没料到那样做其实是在害我,他不过是遵照上面的吩咐办事情罢了。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他,更不会要杀他。”
宋宁秋显然并不信:“说得倒挺好听。你要真不想杀他,为什么他一回来你就让人软禁他!文生说了,那个软禁他的女人就是青膺集团老总徐天颂的师姐,你跟徐天颂什么关系大家也知道。让我相信阿彬的死跟你没关系,告诉你,做不到!”
宋宁秋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拿枪管顶着阮筝的额头。金属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阮筝不由心跳加速。但尽管有些害怕,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的语气:“既然史文生和你说了这么多,那他应该也说过徐天颂的那个师姐之前是怎么绑架了我,又是怎么想杀我的吧。”
宋宁秋脸色一僵,不情愿地回答:“他是说过,但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关心。”
阮筝越来越觉得她不可能是连环杀手。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为夫报仇的女人。她做事情思虑不周,考虑问题也很粗略,根本不会细细去想个中原由。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她有没有帮手,都不可能做下那四桩案子还不为人知。
更何况看她对小侯一往情深,她哪里是会杀他的人。想到这里阮筝略微放心一点。她抬起头来望着宋宁秋,语气真诚道:“还有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有心杀小侯,何必一开始让人软禁他。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了吗?费这么多功夫似乎没什么意义啊。”
这番话说出来后,阮筝明显看到宋宁秋拿枪的手抖了两下。她的心理防线已经有些崩溃了,阮筝知道自己的话开始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