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这促狭鬼,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秋茉方想起黛玉所说的宝贝来,便要悄悄地捏她一把。黛玉怕痒,秋茉的手刚触及她的腋下,她便轻快地逃开,然后回头,又神秘的笑了笑,方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耿延锋虽然一脸严肃,但却在看着秋茉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浅浅的柔情。水溶和他共同西征回来,二人感情极好,又深知这位硬汉子的脾性,如今这般,已经是十分难得。于是笑道:“皇上倒是偏爱贤弟,竟然给了你一个月的假期,真是叫人羡慕。”
“话虽如此,想来着一个月后,便是我南去的时候了。恐怕到时候,郡主是不能跟着去的。”耿延锋神色一暗,眼睛里便闪过几分无奈。
“皇上的心思,无人能解,也未必就是贤弟想的那样。”水溶便端了茶,让着耿延锋,又道:“来,吃茶。以愚兄的意思,贤弟竟是先好好地休息一下才好。等将来琐事缠身的时候,可是想闲都闲不下来啊。”
“王兄言之有理。”耿延锋素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水溶一句话,他便把哪一点无奈抛开,举起茶杯,点点头,慢慢的品茶。
一时太妃叫开宴。众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分男女两席入座,管事媳妇们瞧着丫头把一道道珍馐佳肴摆放齐全,方呈上戏单。太妃点了一出贵妃醉酒,黛玉便点了一出乞巧,秋茉只说自己听戏不多,不肯点。水溶便让耿延锋,耿延锋更加不懂这些依依呀呀的东西,便笑道:“还是请王爷点几出好的给我们听听吧。”水溶便点了一出(挑滑车)。
一时锣鼓丝竹之声响起,园子里便更加热闹起来。因戏台子隔着有十几丈远,借着水音儿,这边听着不算太吵,两个孩子依然呼呼的睡着,对外边的事情充耳不闻。奶妈子们便坐在脚凳上守着小世子,太妃便叫厨房另做了奶妈子用的菜叫人端上来,不过是怕误了她们的饭菜,影响了奶水的意思。不过能在这里听着戏用饭,倒也是她们的荣幸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吃着酒,不多时便到了水溶点的那出(挑滑车)。因是武戏,黛玉便不怎么上心,偏耿延锋瞧着热闹,便让水溶给他讲戏。水溶便把这出戏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最后笑着说:“这宋徽宗倒是有几分豪情的。”
“这也倒罢了,只是他这出戏,却没有咱们征战西疆时那么精彩。只一个落花公子,便足足可以唱一出‘斩瞭台’了,到时彩排出来,一定比这(挑滑车)更叫座。”耿延锋一语戳进水溶的心里,水溶的脸上便有点不自在起来。那日清晨,自从落花公子带着两个婢女失去了消息,水溶便暗中派人四处打探,可这位落花公子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了。
黛玉原是在听水溶给耿延锋说戏的,说到后来,却听见耿延锋如此一句话,便心中一动,暗道:“他们征战西疆,怎么还有这落花公子的事儿?他一个江湖剑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军中效力?听上去那人似乎还立了大功似的,可这事儿怎么没听水溶提及过呢?”
“嫂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秋茉端着酒杯,在黛玉面前晃了晃,黛玉猛然回神,笑道:“那里想什么,不过是因为听见戏台上唱的热闹,听住了罢了。”
“什么没听过的好戏,回头叫王兄给你讲讲他们大破叛军的事儿,保准比这个精彩。”秋茉不以为然的笑着,她可是听耿延锋说了不少打仗的趣事,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怎么,你听将军跟你讲那些事情入了迷,也要跟着他出兵打仗,纵横沙场不成?”黛玉也举起酒杯,跟秋茉一碰,然后对着太妃笑道:“果然那样,咱们家又出了个女将军了。”
太妃便哈哈笑起来,指着秋茉道:“她若是上了战场,还不得拖延峰的后腿?依我说,还是在家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倒好。”
黛玉听了这话,便又掩嘴笑起来,悄声在秋茉耳边说:“听见没有,母妃叫你相夫教子,你总要快些生子才好,不然可又去教谁呢?”
“嫂子又来欺负我,母妃到底也不管管,娘们儿几个,我倒成了最受气的那个,好像我才是那受气的小媳妇。”秋茉撅着嘴,跟太妃告状,这次却把水溶和耿延锋都逗笑了。
水溶便瞪这耿延锋说道:“可不许把你领兵打仗的那一套用在我妹妹身上。”
耿延锋笑笑,闭口不答,只是回头,别有深意的瞧了秋茉一眼。
宴席一直到下午未时方散,水溶和耿延锋虽然酒量很好,但今日难得高兴,二人喝的也着实多了些。送别时水溶已经有些头晕,耿延锋便劝他不要再送。黛玉也执着秋茉的手,嘱咐她闲时常回来逛逛,多回来瞧瞧母妃等语。
秋茉便答应着往外走,刚要上车时,恰好遇见从外边进来的晴雯。于是便立住脚,叫了一声:“青儿!”
晴雯回头,见秋茉一身大红衣衫站在车前,瞧那样子是今儿回门要走的意思,于是忙疾走几步上前来,对着秋茉福身施礼,口中笑吟吟的道了一声:“郡主万福,郡主大喜,郡主吉祥如意。”
“瞧你这一张嘴,全天下的话儿都让你给说了,我们这些拙嘴笨腮的可怎么活呢?”秋茉素来同晴雯交好,此时待她原本不当丫头,于是只管拉着她的手说话。
车里面已经坐好的耿延锋透过车窗的纱帘瞧着外边,见秋茉拉着一个俏丽的丫头说说笑笑,极为亲密的样子,便有些纳闷,王府里这么多丫头,这一个也算是出众的了,瞧那丫头风流袅娜的姿态,倒是同北静王妃有二分相似,只是少了许多内敛的书卷之气。使人一瞧,便觉得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