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莫忘，你还太小，你自以为看通透的事情，它未尝就如你所认定的那般。回去吧，回去问问你的娘亲，她这些年可觉得嫁与爹爹委屈。问清了，解了心解，再决定与瑾儿的未来吧。我只有一又儿女，我要他们幸福，我要他们寻得自己的良人。可是若这良人，心中有恨，时不时爆发一次来伤人，那就不要怪我棒打鸳鸯！”姚夫人说罢便离开，没人看到她假装的坚强，假装的理直气壮，假装的无所谓，在转身那一刻最终是化成一滴无奈的泪水滴下。
莫言，灵儿，今生欠你们太多，来生吧，来生一定慢慢偿还。姚夫人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在门边等自己的姚爷，她努力将眼泪逼回去，温柔地笑看着他，一步步坚定地向自己此生无悔的良人走去！今生为了他，欠的债便欠着吧，一切都值得！
莫忘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莫苑，他发觉自己回到家中，便直奔他娘亲的房中，他要亲口问问娘亲，看看那个女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自己这些年的恨意是不是一个开大的笑话！
灵儿看到脸色不好的莫忘吓了一跳，满脸担忧地问道：“忘儿，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娘亲，你告诉我，你嫁与爹爹可是心甘情愿？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幸福？可有委屈，可有不甘，可有恨？娘亲，你告诉我，我要听真话，我要听你说实话！”
莫忘如溺水的水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他娘亲的手臂，他双目通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娘亲，好似连他娘亲脸上一个细小表情都不要放过！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要求证什么，可是他此刻却感觉唯有如此抓着他娘亲，看着他娘亲，听他娘亲说实话，他才能呼吸，混乱不堪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灵儿被自己儿子突然间的发问弄的怔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将莫忘拉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而后缓缓道来：“傻孩子，娘亲若是不甘愿，如何会有你与涟儿？你爹爹是有名的谦谦君子，他从不逼迫人做任何事，更遑论逼迫人嫁给他，陪他一辈子！”
灵儿神色柔和地继续道：“我本是他的贴身侍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侍候他。随着长大，娘亲越来越喜欢你爹爹，当然只能是偷偷的喜欢。他是那样的优秀的人，而且又是我的主子，我是没有资格爱他，甚至与他亲近的。他与你舒姨娘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也亲眼见过他是如何用心地将她放在心上，那样爱意浓切地对待你舒姨娘。那时我便想，你舒姨娘真是有福气的女子。如果你舒姨娘嫁给你爹爹，他们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可惜，一切都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舒姨娘心里早已经有了他人，再也放不下任何人。我亲眼看到你舒姨娘拒绝你爹爹后，你爹爹痛不欲生的样子，他是那样长情的一个人，他从很早便将你舒姨娘当成一生的良人，他从没想过他的妻子会是别人的可能。他用了好久好久才将痛苦压抑住，才不得不接受，你舒姨娘嫁作他人妻的事实。而我能有幸嫁给你爹爹，开启我幸福的人生之路，却是你舒姨娘的功劳。我对她充满了感激。“
莫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娘亲，很是激动地道：“为何这样说？娘亲你为何要感激她？她占了爹爹的心一辈子！她霸占了爹爹所有的柔情，你为何还要感激她？”
灵儿对儿子错误的认知，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并非有意住进你爹爹心中，并非愿意霸占住你爹爹所有的柔情，这一切，只是你爹爹对她的情感，并非她有意为之。她是个善良又通透的女子。她知道你爹爹在情感方面是多么的固执与坚守，她没有办法让他放弃这份坚持，她便劝他在坚持自己情感时，也不辜负其他人的期待，比如你爷爷，奶奶对莫家香火的期盼。
我曾问过你的爹爹，为何会娶我？你爹爹告诉我，是她帮他选择了我。因为她在养病期间全是我尽心照料，她看出我对你爹爹的情感，她也认定我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好娘亲，便向他提及过我。而你爹爹也清楚明白身为人子的责任，权衡之下，便娶我为妻。“
听到这里莫忘又要激动地为自己的娘亲抱不平，不想灵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让他安静下来。
“不要为我抱不平，在娶我之前，你爹爹与我彻底谈过，包括他娶我的真实由衷，包括，此生，他不会给我莫夫人这个身份，甚至此生都不可能爱上我。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比感激上苍，甚至是雀跃地嫁与你爹爹。还有什么能比正大光明地陪在自己爱的人身边，与他相守到老更值得让人庆幸的事情呢？他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原本我连陪在他身边的资格都不会有！现在老天让我如此幸运地成为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陪他终老，忘儿，你说娘亲如何能不感激，如何不庆幸上天的恩赐？”
“那为何你有时会那样落漠与伤怀？”莫忘不知道是在逼迫他娘亲，还是在逼迫自己！
灵儿对儿子的咄咄逼人了然地笑道：“人心总是不足的。我不否认几十年的付出始终比不过你舒姨娘在他心中的位置，有时也会委屈，会惆怅。可是，每每想到我今日的一切，想到眼前已成大人的你与涟儿，原本是上苍的恩赐，是你舒姨娘有意撮合的结果，我心中的一切不满与委屈全都化作感激与珍惜。这些年，你爹爹除了没有将心给我，其他的，为人夫为人父应该做的，他都做到了，甚至比其他人做得还要好。
忘儿，娘亲真得过得很满足。我知道你一直心里有结，总想着你大了，成家立业后，便会明白人生有太多的不完美，太多的无可奈何，便会明白娘亲与爹爹之间的一切。可是，我没有想到，这心结在你心中如此重，甚至影响了你与瑾儿的感情。忘儿，这一切怪娘，没有早早给你解释清楚。瑾儿这孩子随她母亲，善良，待人诚恳，又懂事大方，是个好孩子。她对你又那样的好，娘亲也看得出你心中也是有她的。忘儿，好好和瑾儿解释清楚，莫让那些莫须有的怨恨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忘神情恍惚地离开，背影是那样的落漠与忧伤。
灵儿有些担心地叫他，“忘儿……”
“让他静静吧，毕竟固执了这些年，现在又因此伤了瑾儿。他需要时间来平静。”莫言从暗处走出来。
灵儿少有的扑到他怀中，忍不住地哭泣道：“对不起，爷，是我太贪心，才让忘儿误会，才害他现在如此痛苦！”
莫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不怪你，终是我负你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