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比不上杜小姐天生丽质,所以只能迷信化妆品和美容术了。”杨天丽说到这儿,一顿,又问:“你刚才见过程方了?”
“是啊!随便聊了几句。”杜丽娜很奇怪她有此一问。
看来,这就是程方失态的原因了。杨天丽想到这儿,笑着说:“以前呢,我就盼着杜小姐能常来这儿,现在好了,总算碰一起了。怎么样,抽个时间好好坐下聊聊?”
“好啊!”杜丽娜很爽快地答应着,“你是咱们绿岛商界的女中豪杰,我有许多东西想跟你学呢!”
下一个是李小雅了,看着她冷漠的眼神,杨天丽突然一阵心虚,“你是……小雅吧?”
李小雅一翻眼皮,歪着头说:“我爸是李卫东,你应该熟悉。”
杨天丽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半句套近乎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说句欢迎到天丽公司来,就赶忙转向另一名佳丽。
李小雅冷冷地看着杨天丽从自己身边走开。若不是因为担任评委的范老和马老就在跟前,她非要给这娼妇点颜色瞧瞧不可。自从二叔告诉她这个惊天的秘密后,她就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的。刚才杨天丽没敢正眼瞧自己,不是心虚是什么?
与来天丽公司参加培训的选手见过面后,杨天丽借故离开。范天民和马济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始排演统一队形,并设计了些舞蹈动作,在决赛时亮相用。
中间休息的空儿,巴蕾跟杜丽娜坐在了一起。
“杜小姐,我早就想跟你一起聊聊了。”巴蕾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微笑着直视对方的眼睛,让肢体语言告诉对方,我很愿意和你交朋友呢。她的双手甚至主动伸出去,轻轻碰碰对方的手腕,以此显示出发自内心的亲昵。“你在‘渴望激情’中的造型真是棒,我前前后后看过不下十遍!”
“你也不错啊!健美操跳得那么好,人又长得俊俏,健美天使可是名至实归的。”杜丽娜挺喜欢巴蕾这种谈话技巧,拣两个人真正关心的话题,一开始就触动了“热按钮”,便像打开了源源不断的话泉。
“可一天到晚蹦蹦跳跳,这形象是很单薄的。哪像你既梦幻又深沉,十足女人味儿。”巴蕾边说着,边用双手挑起头发做成个蝴蝶髻,一副受气丫头状,把杜丽娜逗乐了。
“年轻有年轻的优势,成熟有成熟的魅力,说真的,我现在倒真的眼羡你的天真、单纯呢!咱们俩要是能综合综合就好了。”杜丽娜说到这儿,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也奇怪,巴蕾现在给她的印象极好,跟原来的印象大相径庭。“知道么,热衷于时尚是没什么代沟可言的。”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巴蕾轻叹了一声,“事实上,你一点也不简单,所以才有资格说这话。”
“谁又能拒绝复杂呢!特别对于咱们女人来说,想单纯、洒脱些更不容易,没办法,只能自己劝自己看开些。”
巴蕾点点头道:“你比我大几岁,经历的事儿多,对一些事的看法、说法就不一样。说穿了,咱俩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你表面上复杂,其实心里崇尚简单,我却正好相反。”说到这儿,她咬咬嘴唇,看着杜丽娜,“真是奇怪,这样的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怎么今天跟你一接触,就全交底了呢?”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杜丽娜有些感动了,其实从年龄、外表上看,巴蕾不还是个孩子吗?但正因为同处在“竞技台”上,她却把对方当作对手看待了。
“你这样乖巧,没道理让人嫉恨的。”杜丽娜伸手搂住巴蕾的肩,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己刚踏上社会时的情形,竟觉着巴蕾身上有自己从前的影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两人的手叠合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热,聆听各自的心跳,竟觉着时光已经驻足不前了。应该说,此情此景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按原来设想,她们以为今天的接触会呈针锋相对之势。岂料,同为女人,为世事沧桑、生存颠离所感惑,竟然把彼此的心拉近了。只是,这种交流又能维持多久呢?
中午的时候,杜丽娜和巴蕾本应该跟大家一起吃饭,但两人却借故离开,拉着巴母一起出去吃烧烤。一顿饭下来,杜丽娜对巴蕾家世有了了解,距离再次缩短了,下午时,两人便以姐妹相称了。
当然,对于决赛的事,两人绝口不提。
傍晚,众人散去后,巴蕾留了下来,去找杨天丽。
“怎么样,你们今天相处得好吗?”
“还不是一般的好。”巴蕾眉眼间闪动着兴奋,“杨总,你真是说对了,对杜丽娜这种聪明人说话确实不能曲里拐弯,冷讽热刺的,坦诚相待反而更能打动她。”
“我倒是真心想跟她结交的。”杨天丽颇有感触地说,“只是,她也是个心气高的人。”
“所以我敢断定,她是不会放弃决赛场上的任何一次机会。”
“我们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让她退让什么。从长远眼光看,这次选秀倒仅仅是个开始。”杨天丽意味深长地说,“目前只要保持这种温吞水交情,不去招惹她,就能给我们带来机会。”
她走到窗前,看着暮霭中的城市,看着那递次亮起的灯火,“巴蕾,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小看了她!能试图改变像程方这样有头脑的男人的女人,这本身就不简单。”
冬月的天黑得早,城市的霓虹灯如珍珠般,一串串地亮闪,洒布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
巴蕾穿好军大衣,戴上头盔,推出电动车,稳稳地冲出了健美中心的院门。
街道上,卖糖葫芦的、烤地瓜的、水果的摊位跟穿梭来往的车辆、勾肩搭背的情侣、震耳欲聋的打击乐,融和成了小城特有的夜景。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因为偏离了主街道,此时显得冷冷清清。巴蕾飞快地驶过去,正准备向右边拐弯时,蓦然,一辆摩托车从身后赶上来。
它擦着她的右侧飞驰而过,在超过巴蕾的一刹那,那摩托车忽地向左边晃了一下,后车轮眼看着便要与巴蕾的车头“接吻”。她下意识地刹车,剧烈的摩擦声带着她哗地向左边倾倒,惯性推得她与车一起滑出了一丈多远。
我出事了!有那么一刻,巴蕾脑子里一片空白,趴在冰冷的路面上一动不动。前面的那辆摩托车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加大油门向前冲去。巴蕾恍惚中,只记得那上面坐了两个人。
几乎是眨眼的前后,一辆“春兰豹”冲到跟前,穿黑皮夹克的车主撩腿跳下来,像拎木偶似的把她抓起,四下拍打了一阵,急促地问:“你怎么样?还好,没伤着!先呆在这儿别动,我去追他们!”
呼地一声,“春兰豹”已炮弹似地冲了出去。这一幕幕发生得太快了,巴蕾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机械地站起来,给冷风吹了吹,头脑才总算清醒了些。帽子摔脱,皮手套蹭破了,摸摸脸蛋,不禁松了口气,万幸,没有擦破皮。所幸穿了军用大衣,车速又不快,人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划破了衣服。
耳畔听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春兰豹”又折了回来,穿黑皮夹克、戴白头盔的汉子跳下车,“你没事吧?”
巴蕾一待听清是林大力的声音,全身便是一软,“大力,我没……事……”
林大力双手扶着她,上上下下又查看个遍,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要不有苦也没处诉去。那两个兔崽子早跑得没影了。”
巴蕾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问道:“你怎么会经过这儿?”
“大妈见你回去晚不放心,就让我来接一下,谁想真出事了。”大力说着,把巴蕾的车扶起来,检查了一下没什么故障。“来,试一下,看还敢不敢再骑?”
巴蕾噗地乐了,“你以为我就那么娇气呀!”接过车骑上,还不忘抬起左手朝大力打个手势。
巴母和巴父正等得心焦,见两人回来,又听说巴蕾出了车祸,当下慌了手脚,幸好巴蕾没有受伤。巴母嘴里嘟囔着,“我就知道骑这东西容易出事,还不抵自行车稳当呢!”
但此时巴蕾的心思却早转到了别处去,浑没听进家人的絮叨。饭后,她去林大力家练功时,对大力说:“你知道么,今天的事儿正儿八经地给我上了一课。”
“怎么,又得到经验教训了?”
“我现在才理会到,古语说的最毒妇人心这话半点不假。”巴蕾很严肃地说,“大力,相比之下,你们这些男人要可爱得多呢!”
“你这话是冲着谁说的?”
“这人你一定有印象。‘渴望激情’里边的那个骚样儿,男人见了谁不掉魂?”
林大力看着巴蕾恶毒的目光,有些寒,“就是那个在复赛中夺得第二名的杜丽娜?”
“除了她还有谁?”巴蕾冷笑着,“我虽然也想到自己会成为她的眼中钉,可却不敢想象她下手竟会这么绝。”
林大力皱起了眉头,“你意思是说,今晚撞车的事是有预谋的?”
“肯定错不了,要不那两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从我右边超车?还要用后车轮向左边挤我?”巴蕾说着,呼吸已粗重起来,“你想想,用不着多么严重,只要给我划破点皮,这参赛的事儿可不就泡汤了吗?特别是形体展示,一点疤痕都会影响分数。她可真够狠的。”
“妈的,都使出黑社会的那一套了。”林大力火了。
“前卫俱乐部那帮人,上至经理下至跟班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今天早上,那个李卫汉还替黑哥警告过我,不想看到我的名次再排在杜丽娜的上面。”巴蕾见大力动了火气,自己反而变镇定了,“可笑人家算计我时,我还自鸣得意呢!”
“巴蕾你放心,明儿我就带几个兄弟去诈唬诈唬那个姓杜的,别以为这个哑巴亏咱们是吃定了。”
巴蕾笑了,“大力,你要这么做,传出去反倒是咱们输理了。人家事前早算计好的,白天参加培训时,跟我走得特近乎,中午还约我和妈一起吃烧烤呢!”说到这儿,她咬咬嘴唇,“外人看来,她和你好的跟亲姐妹似的,怎么可能害你?你反过来咬她一口,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这事你千万别插手。我都合计好了,一来二去的,坏事说不定就成了好事。”巴蕾说着,忍不住又发出冷笑,“杜丽娜的心机也算深的了,可就是性子太急了点儿。她要是挨着决赛前一天的空儿下手该多好,那我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第二天上午,杜丽娜和李小雅一到女子健美中心,就听说了巴蕾昨晚出车祸的事。有的说撞得不轻,有的说只擦伤了点皮,闹得杜丽娜心里一团糟。但巴蕾没来却是实情,她去管理室找到巴母,询问巴蕾受伤的事,巴母的神态有些不自然,只说是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会没事。
中午的时候,杜丽娜、林萍、崔苗苗等人跟着程方去巴蕾家探望,见她左胳膊上缠了几圈纱布,桌上还放着不少消炎解痛的药。
看到这么多人来看她,巴蕾十分高兴,忙招呼她们坐下,“我不过是擦伤了点皮,还值得大伙儿这么兴师动众啊!”
杜丽娜伸手试试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放下心来,“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谁不替你捏把汗?”接着,便询问起昨晚的情形。
巴蕾添油加酱地说了一通,让几个女孩听后直倒吸凉气,“妈呀!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没那么严重,”巴蕾大大咧咧地说,“本小姐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杜丽娜听她说完遭遇车祸的经过后,变得沉默了,忽然插嘴说:“没事就好,安心在家养养,别忘了,几天后还要参加决赛呢!”
“无所谓啦!咱姐妹俩谁拿冠军不行。”巴蕾笑眯眯地说。
杜丽娜只觉耳根一热,直觉告诉她,巴蕾的话中有刺儿,但从她的脸上却又看不出一点讥讽的意思。
反倒是崔苗苗、林萍看自己的眼神变了,那些问号像一个个钩子,不停地在她心头上扒来扒去。
当天晚上,杜丽娜就找到黑哥,质问巴蕾被撞的事是不是他叫人做的?
黑哥听后,一时间觉着气闷,好一会儿才说:“你可真会推理啊!”
杜丽娜有些火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朝着桌子就拍了一巴掌,“你知道这影响多不好,我杜丽娜成什么了,都有黑社会背景了。”
“别人胡乱猜疑碍你什么事?”黑哥阴沉着脸,“你这不是自己找气受吗?”
“怎么不碍我的事?谁不知你现在是前卫的人,谁不知道咱们走得近?我和巴蕾这是在参加选秀,你当这是帮会大火并,让你出来当教父啊!”杜丽娜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黑哥听得两眼冒火,“好啊丽娜,在你眼中我原来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相信你?”杜丽娜愤愤地瞪了黑哥一眼,“那敢情是巴蕾遇到鬼了?”愤然而去。
黑哥只觉胸间气浪翻涌,两只拳头猛地攥紧,全身都颤抖起来。
两天后,杜丽娜再去探望巴蕾,竟然扑了个空。巴壮告诉她,林大力接巴蕾出去散心了。杜丽娜虽然不能确定巴蕾是不是在故意躲她,但内疚之情却越发浓了。
她可没想到,此时巴蕾正在绿岛电视台的排演大厅里刻苦练功,那是金宏特意给她安排的场地。巴蕾在上边的地毯弹跳如燕,准备的节目正是《天鹅之死》中的一小节舞蹈。
这段芭蕾舞她从前在艺校时跳过。现在,她要加上一些高难度动作,力求跳得轻松自如、富有美感。
巴蕾自认这将是决赛场中最好的节目,也是她的“秘密武器”,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巴蕾绝不是只会跳健美操,像这种高雅的舞蹈艺术,她一样能搞得来。
直到培训的最后一天,巴蕾才施施然出现在天丽女子健美中心,和大家一起参加彩排。
杜丽娜这才发现,巴蕾的左臂上竟然一点疤痕也没有。虽说巴蕾依旧对她笑逐颜开,甚至还有几分撒娇的作态,但杜丽娜终是觉得不舒服,总有遭人戏弄的感觉。
绿岛超级女生的选秀大赛到了最后冲刺的时刻。对杜丽娜来说,这是她需要用全身心去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