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前檀木的香案之上摆满了祭祖的‘三牲’及鲜果,三角的龙纹青铜香炉里燃烧着开路的冥纸,尖锐的太监吼着,“乐起!”便听见‘啪,啪,啪’的三声鞭子响,然后祭祖的礼乐响起,沉重而肃穆。
祭礼的太监拿出一卷长轴来慢慢的展开,对着燃烧的冥纸念着冗长的祭文,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又透着干净的利落,一直到向祖先祭告完最后册封萧绰为后,祭礼太监才收起卷轴退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祭司先祖!”祭礼太监拉长了声音喊着。
耶律贤便上前接过内侍奉上的三根明香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双手合十跪倒蒲团之上对着正前方拜了三拜之后才将香插进香炉之中。然后萧绰也接过内侍奉上的明香,重复着耶律贤的动作。
“礼成——”
然后便是吉乐响起,宫中充满了欢畅的气味。
耶律贤扶着萧绰起身,脚下一片接着一片的‘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和‘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呼喊之声犹如此起彼伏的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弥漫在整片的天际中。
萧绰站在威严高大的太极殿前,沉重的凤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眼下那臣服的叩拜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伴着那巍峨的宫墙一层围着一层仿佛一个巨大的囚牢,而她成了那笼中鸟,一辈子都必须待在其中。呼呼的风吹得脸颊生痛,尽管是初夏时分,她也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寒冷,从心而发。
耶律贤走上前不发一言的握紧了萧绰的手,也不看她,清澈的水目眺望着跪拜在他脚下的万千人,声音沉稳而凝重,“燕燕,不管你信不信,我或许不能给你想要的,但我所有的都是属于你的。”
“你是一只注定了要遨游九天的凤凰,我困不住你,所以我只能给你只有遨游的万里江山。”
许是风太大的缘故,耶律贤的话很快便消失在了萧绰的耳边,她看着脚下渺小的人影,眼泪情不自禁的便往下掉落。
她信不信耶律贤的话又能怎样呢,萧绰痴痴的笑着,笑声在幽冷的风中犹如撕破的柳絮一般凄厉,她早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要爱了,不是吗?
当人心不可捉摸之时,唯有抓进手中的权利,才是永恒的立命之本。她抽出腰间的鱼肠快速的斩断一缕青丝,看着它随风消逝,斩断青丝、断情思,但求此心再无所恋!
话说苍穹九州乱世百年,七雄割据各站一方霸土,但自苍月国破辽国北伐全面胜利一统北方、辽景王耶律贤在龙城相帝为辽景帝之后,七国割据局面被彻底打破。安居中原肥沃之地的楚国,因为内乱,楚王田盈同丞相苏南宴各自盾兵相抗,而燕国趁着楚国内乱派兵强占了楚国幽云十六州将国土面积直接扩充到了西南卫国边境。而卫国常年积弱,卫国清平公为防止燕国趁火打劫占领卫国,便派遣使臣率领庞大的进贡队伍投靠了齐国,成为齐国的附属国。蜀中南夷拾荒虽然占据了各国必争之地,但因为蜀中地形复杂,又常年被瘴气弥漫,到一时成了诸国卡在喉咙里的鱼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苍穹九州公历七百三十四年,燕武王姬斜崩,太子姬昭继位,自称燕威帝。自此齐、辽、燕三国鼎立,九州全新战局重新拉开帷幕!
“夫人……老爷说……老爷说他近日事务繁忙,今夜便不过来了,让夫人不用等了!”紫薇园的丫鬟回玩话也不等贞娘吩咐便径直退了出去。
贞娘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满脑子全是刚刚丫鬟说的话。
“娘……爹爹怎么还不来看我啊?”孟窈扯着贞娘的手臂不停的摇晃着,她记得娘亲明明说过今夜是十五,爹爹一定会来扫眉居看她们的。
贞娘眉头紧蹙,清丽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车辙,眼中泪光潋滟却是抱紧了孟窈一滴都不敢流出来。
“娘……娘亲……爹爹怎么还不来啊……”盯着贞娘的脸心里疑惑。
贞娘别开脸,心里一阵的悲痛,却是强挤出一张笑脸来对着孟窈温柔的说道,“春宵听话,爹爹是一族之长,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要处理,当然不能想来见春宵就来啊!”
“可是……为什么爹爹常常去姜姨娘那啊……孟天宝就说爹爹只喜欢他和姜姨娘,不喜欢春宵和娘亲……”孟窈低下头有些生气的撇着嘴,“还说……他还说娘亲您……不能生儿子,所以爹爹不喜欢娘亲……”
“他……他真这么说?”贞娘心中一抽,不由低头看着怀里的孟窈,见她虽然情绪低落却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心里更是难过不已。
“娘亲……春宵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啊?”春宵盯着贞娘瞬间惨白的脸一阵的怯弱。
贞娘一阵的恍惚,心中悲苦难以自抑,惨白的双唇不由轻颤,喃喃半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没……没有……没有……娘的春宵……没有……错……没有错……”就是因为她不能生出儿子,所以老爷才不喜欢她的不是吗,本来就是,哪里能错呢!
孟窈便是再不醒事也明白娘亲伤心了,她沉下眼目,想着爹爹自从纳了姜姨娘生下孟天宝后,这四五年来爹爹便很少再踏进扫眉居了,但是以前每逢初一十五她还是能见到爹爹的,可是近日……
孟窈想起白日里孟天宝的话,心中顿时清明,她心中愤愤,想起那个姜姨娘,心中便不由厌恶不已。
“娘亲……我们去把爹爹抢回来好不好……娘亲……爹爹也是春宵的……不是孟天宝一个人的爹爹……娘亲好不好,好不好嘛!”孟窈窝在贞娘的怀里不断的哽咽,她轻轻的推着贞娘的身体,带着撒娇与任性的意味。
贞娘无奈的摇头看向躲在珠帘后的紫玉,抹掉脸上的眼泪,下定决心就算是为了春宵她也应该去搏一搏的不是吗?
今天是春宵的生辰,她不能让春宵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贞娘转念,站起身哄着孟窈才让紫玉进到里屋来陪着,自己往姜姨娘的紫薇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