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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细读史书寻破绽

按:身高:北方男性平均汉尺七尺三寸(170),八尺(185)为魁梧。东方朔自称九尺二寸。美貌标准:方头大鼻,浓密胡须,白皙肤色。家庭:五口之家,大部分不与父母同住。一户没有两壮丁。

刘安批阅公文的屋子叫坠露堂,家人一起吃饭的院子叫秋英庭。出自《离骚》名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淮南在战国时期属于楚地中部,士人对楚辞别有一番亲近认同,因此府邸中的院落房屋大多以楚辞中的词句命名。西汉人每日只吃两餐,早晚进食。早上各自在屋里吃,晚上照例是全家人聚在一起进餐。

若在夏秋时节,天气暑热,便把桌子搬到院中,一边赏着晚霞如锦、满庭莲芳,一边品尝着不怎么有味的菜肴。今人读到这种吃花瓣的句子,可能会觉得过于矫情、甚至胃痛,但对于习惯“水烫白菜”的先秦居民,也许是个蛮写实的描写。

穿过重重院落,刘陵在清欢的陪同下走到秋英庭,位于宅子北半部的最南边。庭院再南是一片莲花池,正值夏末秋初,莲花开得最好,以白色紫色为主,临水聘婷。南山倒映在湖面,投下一片黛墨色的影子。有一座白玉石雕刻成的连桥,横越水面。但为了避免当腰斩破坏风水,桥体并未居中,而是从偏东侧起建,通向水中各个浮岛。

晚膳就设在水边桥西。刘陵还没走近,就听到悠扬的笙曲传来。晚霞初上,婢女们衣袖飘飘,开始陆续从院中厨房里端出菜肴,放在一张八足食案上。除刘陵以外的家人都已落座。面朝东方的尊位自然是刘安。刘陵朝西北边空着的一张坐枰走去,还未坐下,左手一个五六岁的小奶娃已经朝刘陵扑了过来,一头扎到刘陵怀里:

“阿姊活着呢!阿兄和媗儿说,你这回去山里,八成要被妖怪吃了呢!”

刘陵被抱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个小娃应该是刘陵的妹妹。刘陵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刘安、刘迁已经见过,刘安左手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素雅的妇人,笑着骂刘媗不许胡说,然后看着刘陵温和地点了点头,道:“平安回来就好。媗儿两天不见你人,被她阿兄吓得哭了呢,谁劝也不听。”

刘陵挠了挠头,坐了下来。在刘陵右手还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胖男子,看相貌说三十多岁也可以。微微转头看了刘陵一眼,面无表情,又低下了头去。

这六个人就是家庭的成员了吧。历史上刘安的正妻叫“荼”,侧室没有记载。想来这部游戏又不是宫斗主题,所幸就把侧室全都冷处理了。刘安有两个儿子,庶出长子刘不害,身胖貌丑,不受刘安喜欢。嫡长子刘迁,嫡长女刘陵。次女刘媗是游戏原创人物。按照长幼,刘陵本来该坐在刘媗的位置,但可能是她有些害怕刘不害,所以和刘陵调换了一下吧。

说实话,刘零从小就不太喜欢小孩子,突然多了个爱抱着自己撒娇的妹妹,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换做刘零那萝莉控的宅男室友,肯定已经美疯了。此时,刘零想出了给这款游戏的第一条建议:给玩家填个喜好表格。比如是否妹控、是否兄控。还有,要事先调查好玩家的基本属性,至少性别和性向不能错。你说他们这该天杀的,让刘零在个小姑娘身体里呆二十年??刘迁这个角色不好么,为什么不能让他当刘迁??

刘陵快速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专注于眼前的局面。刘安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的内秀男子,刘迁是个没脑子爱贱招的话唠,荼夫人深浅不知,刘媗还小。至于刘不害,则要重点提防。他的儿子刘建未来会去向汉武帝告密,必须留心提防。想到这里,刘陵又不禁得意起来,历史好多么占优势!游戏刚开场,一眼就能分辨忠臣反贼!

说话间,菜已上齐。刘陵略略一看,一共八道菜,品相都十分喜人,精致好看。刘安率先拿起筷子,大家也陆续开始夹菜。肉食类有鸭肉、狗肉、鹌鹑、鲤鱼,素菜有菘菜(白菜)、冬葵、笋,还有一大碗肉羹。用莲花瓣点缀菜间。入口的味道也比较接近现代口感,略为清淡而已。

刘媗喜欢鱼肉,刘迁就拼命给她夹鱼,一脸痴汉地看着妹妹吃。每当刘陵把筷子放到鱼肉上,他就故意抢先夹住刘陵想吃的那块,然后得意洋洋地瞟刘陵一眼。刘陵心里不由得感叹:妹控怎么都不控得一视同仁呢,唉。

刘陵正对着湖面而坐,清风徐来,水光潋滟,更有淡淡莲香萦绕。秋英庭中有乐师演奏笙、瑟,听不出是什么古曲。只差二两小酒,就能飘飘欲仙。不过这种要求是不敢提出来的,只能暗自忍耐一段时间了。荼夫人一直在问刘陵山中见闻,刘陵大略地讲了一遍。当然,把钩蛇那一段忽略了,不然肯定要挨骂。

刘陵十分好奇,能让府里这么大费周章的晋长,是个什么来头,便向刘安询问。

刘安叹了口气,道:“晋长的祖先晋礼曾跟随师旷学乐,此后每代子孙刻苦学艺,不敢怠慢,至今已经四百年了。刘陵曾听闻,古乐的至高境界,可以上通天道,下感万物,只是无缘得见。到了今天,能传承春秋雅乐的乐师,只有晋家一族。晋长的老父年轻时跟随太祖,担任宫廷乐师,后来年纪大了,头脑昏乱,言语上冒犯了当今陛下,全家被充为刑徒,修筑阳陵。”

刘媗歪着脑袋问:“阿翁,什么是刑徒?”

刘安回答:“就是犯了错事,被迫劳动的人。”

刘媗点点头,所有所思。

刘安接着说:“皇陵的刑徒历来是最苦的,身体弱的人撑不过半年就会死去。后来我得知了此事,暗地里派人接济了晋长,带他来寿阳山隐居至今,并未明白告诉他受了淮南王的恩惠。这次让小山进山,一是询问乐谱之事,二是探察此人是否可用。阿陵,依你看晋长此人如何?”

刘陵寻思了一回儿,答道:“晋长是否能治国安邦孩儿不知。但凡潜心研究乐理之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刘安点了点头。刘陵心想具体事宜小山自会和刘安汇报,用不着自己多嘴,就没再多说。

不久,太阳就从西边落了下去,天色渐晚,晚膳也吃的差不多了。荼夫人嘱咐刘陵回去好好休息,一家人就各自回房了。旁人都走后,刘陵挑选着夹了一盘子剩菜剩肉,还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刘陵知道白米精贵,即便是王府的下人也不是经常吃得起的。盛完了饭菜,刘陵让清欢把食物带回去热一下,给枕头补补身子。

走到自己的院子前面,刘陵突然发现门前的匾额上是一片空白,想来是让刘陵自己取名。她一时想不到好名字,便打算再搁置一阵子。

进到屋里,刘陵第一反应是翻看案上的竹简,看看剧情有什么更新提示。

七月二日:

玩家如果有兴趣,夜里可以去北院东边逛逛。

刘陵心想时间还早,就拿起《史记》看了起来。趁着这个buff还没结束,多记录一点信息都是好的。刘陵命少湮备好笔墨绢帛,把重要信息誊抄在绢帛上。这样即便史书消失了,刘陵亲笔写的东西总不会跟着一起消失吧。

刘陵把景帝在位最后两年的事情都抄了下来:

后二年正月,地一日三动。郅将军击匈奴。酺五日。令内史郡不得食马粟,没入县官。令徒隶衣七緵布。止马舂。为岁不登,禁天下食不造岁。省列侯遣之国。三月,匈奴入雁门。十月,租长陵田。大旱。衡山国、河东、云中郡民疫。

后三年十月,日月皆赤五日。十二月晦,袴。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月贯天廷中。正月甲寅,皇太子冠。甲子,孝景皇帝崩。遗诏赐诸侯王以下至民为父後爵一级,天下户百钱。出宫人归其家,复无所与。太子即位,是为孝武皇帝。三月,封皇太后弟蚡为武安侯,弟胜为周阳侯。置阳陵。

按照秦代的历法,一年的开端不是一月,而是十月。所以会有十月在前,三月在后的记载。汉代沿用秦朝历法,到了武帝时期,才改为太初历。

刘陵看着这一连串的奇怪天象记载,只感觉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它后面跟着景帝驾崩、武帝继位的消息。那么不是凶星,就是吉星。可这不是废话么……刘陵决定不再自己乱猜了,明天起来就去探访伍被,问问他对星象有没有了解。刘陵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如果不能提前得知它们代表的含义,可能就会错过好时机。

其实,历史车轮滚滚,又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抗衡的。历史系的刘零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很多悲剧,在预兆出现前就已经深埋下了种子,只等吸取到了足够的养分,就发芽结果。“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终究只存在于传奇小说中,不是人力所及。

眼下最直观的办法,是让刘安放弃造反,或许可保一家老小性命。或者练就绝世武艺,在重要战役上制造突破性逆转。或者索性四方游历,不管江湖庙堂斗争,逍遥到老。

何去何从,都像身在大雾里看不分明。

暂时享受一下游戏也不是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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