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能把愧疚和补偿般的关注变成喜欢或者迷恋?他一直都猜不出来。他所看到的是吕橙对李山泽避之不及,厌恶到像是憎恨,他原以为这就是一般人们对于这种取向的眼光,所以大概能懂吕橙的心理,他也看的出吕橙的反感比普通的不理解要严重的多,他以为是因为吕橙没法接受另一个女生喜欢的对象是自己才会这样。
原来没那么简单。
都说中学时代的爱恋讨厌最单纯,单纯只是在长大后对于曾经处在秘密之中而不知所以觉得纯真的侥幸。
李山泽因为吕橙在高中多待了一年,即使她早就知道这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使她,使谛青山弟子心中自信的优秀的李山泽很卑微。
“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有我这样的前男友你应该感到很幸运的。”孟羲年忍住犯恶心的冲动“不要脸”的说。“明知女朋友不喜欢自己了,还为她所喜欢的而努力,这哪是应该分手后都得考虑是不是还能再联系的前男友?简直是稀有的男闺蜜,我这种好人死了可是得上天堂的。”
“你这种好人本该被发好人卡的。”李山泽打趣。
孟羲年愣了一下,他通过玻璃的反光看着女生的眼睛,缓缓说:“为什么没有呢?”
李山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今天穿着一双深蓝色的短靴,她看着深蓝色思考,深吸一口气,说:“我忘了,不过说得好像你信教一样。”
“羽人有自己的神。”孟羲年的直觉是李山泽在逃避那个问题,也没有多问。“你的神是什么?像耶稣那样救世吗?”
“在我们谛青山教众的观念里,人死后都得下地狱,没有天堂这种空想社会主义的东西。”李山泽说:“没有什么神会来救赎。”
“但是做的善事一点,死后得到的惩罚就会少一点,”孟羲年伸手拨了拨额前的黑发,重新把手插回外套口袋里,他说:“羽人的神也不住在天上,但是神呆在屋顶上,看着我们。”
李山泽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孟羲年有些苍白。“这就是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吗,对了孟羲年,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啊,我和你一年的,看上去不像?”
“看上去,我觉得对于羽人来说你显得年纪更小,书上关于的翼族的知识很少,我还以为翼族能活很久。”
“确实比人类活得长,我们的饮食比较健康。”
“我曾经听一个师姐说过她在九嶷山发现了一具羽人的尸体,检测年龄大概是一百八十岁,按生长周期来说,你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三四十了。”她又偏偏头想,说:“一百八十岁算高龄吗?”
“算,羽人一般活两百年左右,不过到了一定的岁数,二十五岁开始我们的生长会延缓,也就是老的比普通人类慢。”
“哦,天生就有保持青春的特权啊。”
孟羲年摘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女生。
李山泽心情好了一点,虽然不是什么她一直好奇的关于翼族知识的绝世仅有之书,但这是一本关于诗人李商隐的传记。
“我是人间惆怅客,揭秘李商隐的锦瑟人生,”李山泽照着书封面的字念,“挺合我的胃口。”
“里面还有更合你胃口的,abouther。”
女生从精装版的壳套里有一本书,和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里有一些照片。
孟羲年以李山泽曾说的观点作为对于她的喜欢的理解,不一定要在一起,看着对方开心自己心情也会好。男生说:“她没有读大学,开了一家咖啡店,自己也在里面工作,现在有一个男朋友,她男朋友是一个大四学生。关于吕橙的一些近况裴培在帮我们注意,毕竟她正好和吕橙在一个城市,只是不允许我告诉裴培。”
“当然不要告诉她。”李山泽强调,再一次告诉孟羲年别把事情告诉她的那个中发女生朋友。
“我弄到了吕橙的男朋友的信息,不过你不感兴趣的话就算了。”孟羲年摸摸后脑勺。
李山泽看着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有时在笑,有时在认真的做事,脸上是一贯不曾对她表现的和善。
“不感兴趣,”她说,“但是谢谢。”
孟羲年笑了笑,这个笑容很温和,仿佛有白色的光从他身后打来,李山泽别过头去,她不适应明亮而温暖的光。
孟羲年说:“逛完博物馆里我们就去哈罗盖特吧,什么时候联系路易?”
“我不回哈罗盖特,你和路易去。”
“为什么不回去?”孟羲年今天明明听到她和那个赫利尔斯说要回哈罗盖特的。他对这个英国男孩的印象还不错,甚至完全连“前女友的现任最好什么方面都没我好”的想法都没有。他忽然觉得这个男孩会很不错,有种“把李山泽交给他我就放心了”的感觉。人们总是这样,觉得“善良”“纯洁”和“光明”是“美”的附属品。
“我就不告诉你。”李山泽说的干脆。
“那好吧,”男生把刚背好的书包又拿了下来,“本想找个咖啡厅或者茶楼之类的谈事的地方,不过还好事情比较简单。”他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