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荣这种念头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的，最近几年，陈德生对她的责骂几乎都是训斥她不该擅自怀孕了陈眠雪这个女儿，陈眠雪在这个家庭里活着，简直就是她张丽荣不服从丈夫训导的一大钢铁罪证。
迫于女儿的残疾呆傻，张丽荣真是始终找不到一句反驳丈夫的理由。
她有时候甚至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还给陈德生养育了一个聪明优秀的儿子，估计在丈夫的打算里，被扫地出门的就不止女儿一个了。
今天，女儿的突然开窍竟然不由地就触动了她隐藏数年的委屈。
有些惶惑的陈德生才看见，被自己暴打成这样的女儿竟然一滴泪水都没有流下来。
白痴女儿竟然会知道忍着这样巨大的打击伤痛，而不哭？
但是她往常挨打时，哪怕只拍了她一下，她也会发出惊恐尖锐的哭叫，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麻雀。而且眼神里全是一种迷迷瞪瞪的惊慌，叫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的陈眠雪，整个下巴都挂着被张丽荣擦抹的乱七八糟的血迹，嘴角还有血不断的涌出，眼神却通着一种奇诡的清亮，并且，还知道去安慰自己的母亲？
那种语气，几乎是安静的，带着某种叹息似的。
瞬间，陈德生有种女儿被鬼神附体的念头。
并且，今天连他老婆的表现都有些怪异。
要知道在往常，他动手打这个白痴女儿的时候，就算是张丽荣不参加殴打，也会比他诅咒的更恶毒，说她完全是个帮凶都一点也不为过。
在殴打责骂白痴女儿这件事情上，张丽荣是一直和他保持着步伐一致的。
可是，今天的妻子却对这个残疾的白痴女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仁慈母爱。
陈德生的大脑开始有种错乱的感觉了。
但是，此刻的陈眠雪，她轻声的安慰着自己母亲的神情，那种静静的看着母亲的眼神，绝对是笃定而又叫人痛惜的。
也难怪老婆哭天抢地成这样了。
“好了，快弄些冷水给她漱漱口先把血止住行吧？”
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错乱的陈德生竟然不由自主的气短心虚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妻子破天荒不依不饶的嚎哭？还是因为女儿口中突然冒出来的见了鬼似的安慰她母亲的话语，都叫他产生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心理。
在此之前，陈德生不知道对这个不顺眼的不想要的女儿进行过多少次无缘无故的殴打，有时候，仅仅因为陈眠雪停留的地方有些不对，或者喊她几声不知道回答，都会招来他一记劈头盖脸的巴掌。
如果陈德生不是自命为知识分子，是一个懂得法律的人，知道就算是老子打孩子不犯法，但失手打死了，那也是犯法的事情，会很得不偿失，说不定陈眠雪这条小命早就报销了。
所以他才处心积虑的谋算着远远的把这个女儿给遗弃掉，而且这个打算就像一根日益茁壮的毒刺，刺激的他越看自己的白痴女儿就越不顺眼，每一次的下手就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