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端出一碟炒熟的老头恨,招呼他们三个人一起坐下打争上游赌蚕豆吃。
张丽荣至今还记得那天的狼狈不堪。
秀珍向来都是精明强干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更是聪明的要命,表嫂人老鬼精,张丽荣输的头都抬不起来。
特别是爱笑的表嫂一直笑个不停,一边笑话张丽荣算计不通,把秀珍满口的夸赞个不住,一边把老头恨嚼的嘎嘣脆,惹得张丽荣暗暗恨,崩断她两颗门牙才好呢。
回到家里,张丽荣妈就挤眉弄眼的问女儿:“那小伙怎么样?”
张丽荣还沉浸在打不好扑克计算不通的沮丧之中,满头雾水的反问道:“什么小伙怎么样?”
她妈顿时就拍青了大腿:“哎呀妈啊,你咋那么傻啊,那是你表嫂要给秀珍找对象呢,听说那小伙子还是个民师,快要转正了,秀珍真是好命啊。”
她倒是听表嫂介绍了一下那个小白脸,说是她什么远房姑妈的儿子,可是她那么笨,连一局上游都没办法争到,已经自卑的无地自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人家小伙子到底是怎么样了?
丢人都够丢的了。
听自己妈这么一说,张丽荣反倒瞬间释然了,怪不得表嫂一个劲的嘲笑自己,赞不绝口的夸秀珍。
既然是给秀珍介绍对象的,那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自己在人家小伙儿面前出不出糗的就没啥了。
而且,自己这么笨,不正好显得秀珍聪明伶俐招人喜欢吗?
如此一琢磨,张丽荣便扛起锄头下地踏踏实实的锄草去了;自己不过是表嫂特意拣去给人家秀珍做个陪衬的,表嫂明知道她玩不好扑克,至于人家小伙怎么样?亲事有没有成,她才没有自己老娘那么八卦呢。
有她什么事儿吗?
但是,世上的事情却往往是说不定的,正当张丽荣浑身臭汗的顶着大毒日头握紧锄头柄,和爹妈一起在玉米地里拼命锄地时候,表嫂抱着自己吃奶的娃子大呼小叫的找到地头上。
“哎呀,舅舅舅妈,你们看看,这是怎么说的,昨儿来我们家和秀珍相亲的我那个表弟陈老师竟然看上了你们家丽荣……”
很多年过去了,张丽荣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听见咋咋呼呼的表嫂说这话时候的感觉,直觉得两只手好像连手里紧握的锄头都感觉不到了,头脑嗡嗡的响着,浑身上下热汗潸然。
然后她听见老实巴交的爹妈嘻嘻的笑道:“外甥媳妇,这种玩笑可不好乱开,我们家怎么能高攀得起人家老师呢?”
瞬间,张丽荣才意识到为什么表嫂会把秀珍介绍给那个陈老师,因为秀珍的爸爸是他们村的主任。
而且,听说秀珍还快要去乡农电站上班了。
那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白净净的陈老师竟然会看上她这个小老百姓家笨的不行的丫头?
一直到和陈德生结婚很久了,张丽荣还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再去面对曾经的小姐妹秀珍,虽然并不是她的主观故意,她还是有种侥幸窃取了原本应该属于秀珍的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