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等了不大一会儿，离去的医生便返回，随行来了其他几位医护人员，把妈妈放到了担架车上，推了出去。
“麻烦你了，医生。”父亲再次和医生握了握手。
医生点了点头，“客气了。”
我跟在父亲身后，下了医院的楼，上了救护车。“滴嘟滴嘟……”救护车驶离了医院。我看着担架上的妈妈，咬紧了嘴唇，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车子疾驰了大约半个小时，天已黑，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焦县精神病医院！几个字在我这儿，十分的扎眼。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可是无从发泄。
里面有专人过来接应，根本不需要我和父亲搭手，然后妈妈就被运送了进去。
“你是病人家属吗？”一名护士阿姨走到父亲身边问。
“恩，我是她丈夫。”父亲回答的很干脆。女护士抬眼看了眼父亲，恩了声，毫无感情道：“你跟我来办手续吧。”
兴许他们遇到这样的场景太多，所以，言语间格外麻木。仿佛丝毫没有丁点的同情心。
父亲拉着我就跟在女护士身后。我们就像是无助的人，我忽然觉得咱们一家人真是可怜。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一个好的医科大学，而且，专门从事精神科研究。
或许有人怀疑这不过是我的一时之气，但是，五年后，我真的把这个愿望实现了。我考上了全国最为著名的医科大学！
不过，那是将来的事。当下，我还需要认真的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手续，手续，我发现走到哪儿都要手续。父亲掏出了一系列证件，前后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全部手续办完。
母亲已经被隔离，住进了一个装有铁栅栏，铁门的房间。铁门上留有一个长方形空隙，父亲抱起我，我才看见房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床，妈妈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忽然，我就非常想哭！我觉得，妈妈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我真想用自己去换妈妈。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爸，我想进去抱抱妈妈。”我哭着鼻子，抽噎着问父亲。
父亲深出一口气，道：“儿子，妈妈现在需要静养。我们不要打扰她，好吗？这样，她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康复。”
“可是我，真的好想妈妈。”我扁着嘴，难过极了。
“好孩子，我们一起祈祷妈妈早日康复，妈妈一定会很快康复的。”父亲把我的头跟他凑到一起，用他的温度去抚慰我的心灵。
我和父亲趴在铁门前看了好久好久……
“请问，你们是司马英病人家属吗？这是你们今晚休息的住所钥匙，出了这幢楼，对面就是。明天早上记得把钥匙还到住院部窗口。”另外一个护士姐姐给父亲一把钥匙，就走开了。
“乖儿子，要不，咱们先去睡觉吧。已经不早了。”
我微微点了头，不想开口说话，匍匐在父亲的背上。
“来，老爸背你！自从你上学后，老爸就从来没有背过你了。”
我没有决绝，就双手扣住父亲的脖子，父亲便轻巧的将我背起，离开了这里。我想回头再去看妈妈一眼。
嘶……透过空隙，我发现妈妈竟然坐在床上，也正透过空隙看我。不过，里面灯光暗，我看不清楚妈妈的表情。加上父亲迈开步子，一瞬间，妈妈就在我视线里消失。
虽然不知道为何我会生出些许恐惧，但我依然没有把我见到的告诉父亲。我恐惧的根源，或许来自于这里紧紧挨着的，一个个铁房子，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出了病房区，我和父亲就到了自己住宿地点。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父亲打开拧包，不停在里面整理东西。
我在思考几个问题：妈妈究竟因为啥，变疯了呢？还有她奇怪的表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为何要说父亲是假冒的？要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父亲就是我父亲，就是张诛鬼，根本毋庸置疑。
好了，换个角度再说，妈妈说发现了父亲的秘密，所以才认为父亲是假冒的，那么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为何妈妈会说，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父亲自己都不清楚。面前的这个父亲，真的是假的吗？假如他是假的，那么他又是谁？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混入我们家的目的又是什么？真正的父亲现如今又身处何地。
满脑子都是疑问，却没有人能够为我答疑解惑。
“马仔，明天我联系你大姑，还有小姨，让他们来看看你妈妈，你看可以吗？”父亲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恩，好的。”我简单的回答了声。本来，这就应该是你们大人安排的事，问我干嘛。
父亲似乎察觉我心情不好，问完之后就没有再做声。我也是盯着父亲背影，失神的望着。
某个时候，父亲忙动的背影一哆嗦，骤然停止。我见他缓缓回过头。而我，已经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我能够感觉到父亲在向我靠近，我的心脏挑动飞快，扑通扑通……几乎就要停止。
“这孩子，睡着了也不盖被子。”父亲叹气道。然后，慢慢帮我把被子盖上。父亲继续坐到床头，继续整理今天一天下来的单据。
我吓得差点叫娘！就在刚才，我竟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没错，我看见父亲的影子，对，就是影子，他的影子，某个时候，变得格外模糊，压根不是人的模样。
父亲……父亲，真的有问题！我心里第一个这样想！但是不对，假如父亲是某种妖邪之物化作，为什么我的两个护身宝贝丝毫没有反应？就连小尸魁伊伊，都没有察觉！不对，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我不停地自我宽慰，是我多想了吧。
但是，父亲刚才那个停滞不动的样子，竟然隐约让我有些心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本能的害怕。
闭上了眼，我就没有打算重新睁开，并且，越来越困，我可不想在事情还没弄明白之前，把自己搞得精神也不好了……
“爷爷……”最后一点意识消灭之时，我似乎听到自己喊了声爷爷。
爷爷。是啊，要是现在爷爷还活着的话，咱家肯定不会遇到这么多棘手的问题。爷爷去世了，奶奶去世了，现在就连爱我的妈妈也精神不正。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