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晌午,当萧诚之带着自己的人马进入前寨中军大帐的时候,他发现莫天安带着一众将领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他来都跪倒行礼。
“免礼!”对于这样的状况,萧诚之倒也是泰然处之。因为,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费一兵一卒接管北疆兵权,这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只是,他想不到前来阻止他的人竟然是莫天安。
“莫天安,听说你之前一直昏迷不醒,这倒是醒得挺及时的。”萧诚之哈哈一笑,在大帐中的主位坐了下来。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天安前两日就醒了。本来我也还在休养之中,可是惊闻伯父失踪,才不得不站出来。毕竟北疆这块地界一直是伯父呕心沥血经营之地,我不能让伯父的心血付诸东流,这才召集了伯父麾下的将士,共同商讨寻找将军的事宜,想不到太子殿下今日也来了。”莫天安不卑不亢地道。
“其实,本太子昨日就来过戍边大营,原是想将莫将军出事的事情立即告知将军夫人。可是,莫二小姐说莫夫人有孕在身,受不得刺激,所以就将事情给耽搁下来了。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总不可能就此真的瞒下来,因此今日不得不跑这么一趟。”
“有劳太子殿下了!”莫天安又施了一礼。
“唉!事出突然,莫将军跌落悬崖,生死未卜,我们自当尽快将人找到。但是,这偌大一个军营,不能没有掌舵者,否则,岂不是要乱套了?”太子面容一整,正色道。
“跌落悬崖?”
“生死未卜?”
“……”
众将士听到如此消息,纷纷议论起来,他们只听得莫天安说将军失踪,并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太子殿下,众位将士,我伯父虽然坠崖,但并不意味着他一定就有生命危险。如今人还没有找到,我们不能妄下定论。”莫天安朗声道,他不能让太子将伯父遇害的事情给坐实了。
“这是自然,本太子也相信莫将军福大命大,必定不会有事,可营中不可一日无主,我今日来是作为皇帝亲封的北疆督军的身份来的,我想以我的身份应该能够担此重任吧?”萧诚之单刀直入,真奔主题,他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莫天安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他没想到的。虽然莫天安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可是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而已。
“太子殿下自然可以担此重任,可是按照父亲的意思,会更希望大哥哥能够为莫家尽这份心力。”话音落处,一身华服的莫宛心自营帐外走了进来。
萧诚之看到莫宛心走进来,又听到她说的话,脸色微微就有些变了,“莫二小姐,何出此言?更何况,我们此刻讨论的可是重大军务,好像您并不适合参与意见?”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父亲的生死大事,我如何就不能参与意见呢?我想,此时此刻,尽快增派人手去寻找我的父亲才是首要的大事,而非在这儿讨论什么接掌戍边大营的事宜吧?我的父亲,活要见人,死……即使是死也该让我们见到他的遗体,这才可以下定论吧?”莫宛心边说,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显得十分伤心。
“莫二小姐的心情,本太子当然理解。可是,找人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并不冲突啊?现在,我们和普罗国之间的战事,风起云涌,随时有再次大战一场的可能。如果营中无人能够统帅三军,到时候大兵压境,谁能够为此负责呢?而且,关于寻找莫将军一事,也得有人主导啊!”太子心中恼怒,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好真的冲莫宛心发火,否则,那么多莫程峰麾下的将领,恐怕也不会服他。
“太子殿下,我相信我的父亲必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因此,如今只要找一个我父亲信得过的,三军将士都愿意听命于他的人暂代将军一职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去推选谁取代我父亲的位置。要不然,当他回来之后,怕是会感到心寒吧!难道真的就是人走茶凉了么?哼!”
“二小姐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我们真的就只需要选出一人暂代将军一职就完全可以了。”莫程峰麾下的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他非常赞同莫宛心所言。
“哦?你们难道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太子笑呵呵地道,但是他的眼底并不见任何笑意。他心中暗道:到底是哪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他作对?
“合适的人选并不是我挑选出来的。”莫宛心泰然自若地道。
“那是谁选出来的?”太子不解地问道。
“是我的父亲,他亲自选的。”莫宛心语出惊人。
“莫二小姐,你莫不是糊涂了?你父亲生死不明,他要如何亲自挑选人来暂代他的职位?呵呵!真是荒诞至极!”太子呵呵直笑,觉得莫宛心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
“我没有糊涂,你们看看我手中握着的是什么?”莫宛心将手中的将军印信展示给众人看。
“见印信如见将军!”一众将士皆单膝跪倒,众口一词。
“这是我父亲的印信以及他留下来的一封信,父亲在信中清清楚楚写着,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他希望大哥哥能够暂代他的职务。”她将印信以及那封信都交到了莫天安的手中。
“伯父真有这么说?我莫天安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伯父委以如此重任?真是惭愧惭愧!可是,既然伯父有此重托,我必然会担起这份重责,定不让伯父失望。”莫天安说罢,就将那印信和信笺展示给众将领看,并当场宣读了这封信。
莫程峰在信中写着,倘若自己在疆场上有个什么意外,希望众将士能够支持他莫氏的未来接班人莫天安,也算是让莫府在军中后继有人,好继承他报效家国的衣钵。
“怎么会有这样一封信?莫将军出战普罗国之时,莫天安已经昏迷不醒,莫将军再不济,也不会将这样的重任放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吧?”萧诚之根本不相信这封信笺是真实的,他想不到这莫宛心在情急之下竟然会用如此雕虫小技来糊弄他,这简直是以下犯上,目无王法。
“太子殿下,您恐怕是有所不知。父亲临行前,薛神医已经返回戍边大营。父亲必定是相信以薛神医的医术,大哥哥自然会完好无损,并且很快就能醒来。而父亲之所以会留下这封有反常态的信笺,其用意之一,恐怕也是想祈祷大哥哥快点醒来。因为大哥哥身上肩负着这样大的使命和责任,他就更不可能一睡不醒,这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和嘱托吧。只是想不到父亲一语成谶,竟然就真的出事了。”莫宛心话到此处,又忍不住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她这番作态,有违她平时的行事风格,引得莫天安侧目。其实,莫二小姐如此做,也是想要以弱示人,博人同情,她希望父亲麾下的这些将领能够同情她,进而支持她。
她同莫天安,一刚一柔,刚柔并济,期待着能够力挽狂澜,将太子的阴谋化解于无形。
“这确实是将军的字迹,印信也是真的。二小姐,这两样东西,您是从何得来的?”莫程峰麾下的一个姓何名辰的副将看了印信和信笺之后问道。
“是我在父亲书房的暗格中找到的,他曾对我母亲说过,如果万一战事有变,可以取出暗格中的书信。”她的话半真半假,其他人也听不出破绽来。最关键的是这枚印信是真的,而信纸上的字迹也的确是莫程峰的。
“看来将军早有万全的准备,或者说,将军对于危险一直有很敏锐的感觉,这才让他能够未雨绸缪,将事情安排妥当。”何辰如此说道,他觉得这的确像是将军为人处世的方式,很多事情都是先考虑好了后招。其实,莫将军如此做也的确无可厚非,戍边大营的一砖一瓦、一兵一卒都是他亲自筹措起来的,他在北疆十数年的努力和经营,不可能轻易地拱手相让。
“即使这真是莫将军的意思,莫天安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又岂能胜任代将军一职呢?这不是儿戏嘛!莫将军向来谨慎小心,怎会犯如此大的错误呢?”萧诚之颇为不满地道。
“父亲会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大哥哥文才武略皆不弱,怎知他一定就不能做到呢?而且,这只是暂时的,一旦父亲回来,所有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太子殿下,不必多虑!”
“二小姐,既然有莫将军的印信和亲笔书信,我们自当听命于将军之令。”何辰拱手施礼道。
“多谢诸位相帮!”莫宛心同样抱拳还礼,接着,她又对萧诚之说道:“太子殿下,您本就为大玥朝殚精竭虑,所思甚多。但是,既然我父亲已经有此安排,还请殿下能够支持大哥哥。”她此时并不想与太子撕破脸,只想与他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最希望不过就是父亲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
“你们既然握有莫将军的印信和信笺,我自是会支持莫大公子了。”太子呵呵一笑,已无来时的咄咄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