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妹躺在床上,额头被白纱布包裹着,眼角的泪痕,依然挂在脸上。灵巧端上来一碗稀粥,轻道:“姑娘,吃点粥吧。一整天也没吃东西,身子会饿坏的。”山妹苦涩的摇了摇头。
慧格格坐在床边,劝慰道:“山妹,你这是何苦呢?要真是有个好歹,水根和你爹,不呆疼死啊。”山妹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一句话也没有,只剩下泪水,在眼角处不停的流淌。
厅堂内宁婶儿陪着胡老嘎说话,胡老嘎顿足捶胸,不停的骂自己没用。胡老嘎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我没用,我没用啊。都是我这个当爹的窝囊,才害了女儿啊。”
宁婶儿道:“老嘎兄弟,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个黑心肝的黄喜旺,这十里八村,被他祸害的姑娘,也不是你一家。索性人没有大碍就好。”
胡老嘎摇头叹惜道:“唉,宁大嫂,要不是亏了你们帮忙,我这老头子,只有到黄泉路上,等着我女儿了。”
宁婶儿道:“快别这么说,街里街坊的,哪那么多客套话。”
胡老嘎向宁婶儿一个劲的道谢,此时慧格格和灵巧,从里间屋里出来,灵巧的手里,端着已经冰凉的稀粥,宁婶儿道:“怎么,山妹还没有吃啊。”
慧格格摇了摇头,说道:“妹子许是心里委屈,没有畏口。巧,你再去把粥热一下。”灵巧答应一声,转身下去热粥。水根一直蹲在厅堂的外面,查尔图和佟海,一左一右的陪着。忽然,水根抄起手中的扁担,就要往外走。佟海急忙一把拦住了水根,说道:“兄弟,这一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啊?”
水根双眼冒火,怒道:“放开我,我要去找那老王八算账。”
查尔图一把抢下扁担,轻蔑的道:“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去报仇,你这分明是送死。”
水根吼道:“就算死,我也要咬掉他两只耳朵。”
查尔图抬手就一个巴掌,骂道:“你混蛋,要是你死了,你让山妹怎么办?”
水根委屈道:“可是山妹被那老王八,祸害成这样,我实在很痛心。”说完,又蹲在了地上。
此时慧格格来到院中,向查尔图打了个招呼,查尔图来到慧格格身旁。查尔图问道:“山妹怎么样?”
慧格格道:“皮外伤,没有大事。”
查尔图点头道:“那就好。”
慧格格皱眉道:“可是,山妹这姑娘,性子烈的很,只怕一时想不开,又要寻短见。”
查尔图急道:“那可怎么办?”
慧格格想了想,目光落在了水根的身上,说道:“看来,这事还呆落在他的身上。”
查尔图虽然不明白慧格格用意,但料想必定是想到了什么救人的法子。当下吼道:“水根,你过来。”
水根就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脑袋,走了过来。慧格格问道:“水根兄弟,我有一句话,你是否愿意回答。”
水根恭敬的道:“尔图大哥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嫂嫂有话,请问便是。”
慧格格问道:“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山妹,不知道是真是假。”
水根道:“当然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慧格格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山妹只是被人讨了些便宜,并没毁了身子。”
水根茫然的点了点头,但不知慧格格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只听慧格格又道:“不过眼下,有件要紧的事,必须你来做。”
水根不解道:“什么事?”
慧格格道:“但凡刚烈的女子,把清白看成比天还大。虽然山妹,还是处子。但是清白已然不在,你若真心爱她喜欢她。就当此事,从来没发生过,还像往常一样,对待山妹。”
查尔图听到此处,才明白慧格格的用意,当下道:“对,你要是个爷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水根点头道:“好,听嫂嫂的。”
慧格格道:“你若执意去报仇,就说明你十分在意此事。对于山妹而言,你的态度,可以直接决定她的生死。”
水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慧格格又把话说的明白了些,说道:“水根,如果你表现的无所谓。山妹会打心眼里感激你一辈子。如果,你表现的很在意,还要找人去报仇的话,那么山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说的话,你懂吗?”
水根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高兴道:“多谢嫂嫂,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水根走后,查尔图哈哈大笑,挠着头说道:“这女儿家的心事,若不是你说破,我是想破了天,也想不到啊。”
慧格格白了一眼,道:“你个愚笨的脑袋,怎么可能懂女儿家的心事。若不是我先表明心意,你个呆瓜,恐怕现在还不明白吧。”查尔图嘿嘿的一顿傻笑。
山妹仰卧在床上,面前的饭菜,已经热了两三回。忽然,外间传来一声,“咩咩”的叫声,但这声音,分明是有人学着叫的。只见水根用两个胡萝卜,装成山羊的两支角,又用一张白纸,画上了山羊的头,做为面具,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从外间处,慢慢的爬了进来。
“咩~我是羊伯伯,小姑娘,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啊。”
山妹愣愣的看着水根,淡淡的道:“水根,你在干什么?”
水根学着羊倌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吃不喝,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呀。”水根摘下面具,嘿嘿一笑,道:“嘿嘿……山妹,你看,人家灵巧姑娘,已经给你热了几次饭了,再不吃又要重新热。多给人添麻烦啊,来,我喂你。”
水根端起稀饭,用勺子盛了一口。可是,山妹却将水根的手推开,摇头道:“水根,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
水根放下碗筷,板起脸来,沉思了片刻,忽然抓住山妹的手,叫道:“起来,跟我走。”
山妹被水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山妹道:“水根,你要做什么?”
水根还是板着脸,说道:“起来。”
山妹只得跟着水根下了床,水根拉着山妹,一直来到厅堂胡老嘎的面前,水根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水根正色道:“老嘎叔,我水根正式向您提亲,我要娶山妹当媳妇儿,并且发誓,一辈子对她好,请老嘎叔成全。”
胡老嘎满心欢喜,激动的热泪盈眶,搀起水根,说道:“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山妹交给你,我放心。”
水根道:“那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爹,我水根自幼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会把您当亲爹一样孝敬,和山妹一起,为您养老送忠。”
胡老嘎不住的点头,道:“好,好,好。我信你,我信你。”
山妹站在旁边,看着水根认认真真的表情,也是十分感动。可是一想到,被黄喜旺戏弄的情形,就像恶梦一样,缠绕在脑海里。山妹的心里,就像打了五色瓶一样的不是滋味。山妹忽然一跺脚,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全都愕然,不知何顾。慧格格叫道:“水根,快追,快追呀。”
查尔图也跟着道:“傻兄弟,快去追呀。”
水根这才反应过来,寻着山妹,追了出去。山妹一边跑一边哭,水根的好,越让山妹觉得,对不起水根。山妹一直跑到一条小溪边,不顾脚下的湿滑,径直的跑了过去。忽然,整个身子,被人死死的抱住。山妹不用去想,也知道这是水根,追了上来。
山妹放声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吧。”
水根抱住山妹,大声道:“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山妹道:“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你就让我去死吧。”
水根叫道:“你爹已经把你许给我了,你就是我媳妇儿,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山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放声痛哭,水根顺势,将山妹揽在了怀中。
黄喜旺的脸上,被人打得肿起很大一块,头上包着纱布,召集了所有院奴家丁,家丁手持棍棒,站成数排。黄喜旺往面前一站,吼道:“他娘的,宁婆子的杂种,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反了他。今天我就是要他看看,在这丰邑的地界,到底谁才是王法。伙计们,给我听好了,到了宁婆子家里,给我往死里打,惊动了官府,本老爷担着。”
院奴家丁,手舞着棍棒,呼喝道:“给老爷报仇。”
黄喜旺一摆手,喝道:“小的们,走。”
黄管家拉住黄喜旺,说道:“老爷,去不得呀,那宁婆子家里的,可不是一般人。”
黄喜旺一把将黄管家推开,脸上的肿块,还在隐隐作痛。黄喜旺骂道:“去你娘的?老子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让他好看。”黄管家一咧嘴,只得跟在黄喜旺的后面。
查尔图和慧格格,还有佟海,灵巧等人,一直在门口,眺望着远处。但见,水根牵着山妹的手,正在缓缓的向回走,而且看上去,两个人的情意,又增添了几分。
查尔图喜道:“看来,山妹终于没事了。”
慧格格感慨道:“以前在王府,过着衣来抻手的日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笼中鸟,只到今天,才感觉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查尔图揽住慧格格肩头,笑道:“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我们当初,对于这份执着勇气,水根要比我强态多了,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灵巧拍着手,高兴的道:“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羡慕山妹,可以找到这样的人。”
佟海把手搭到了灵巧的肩头,美滋滋的道:“真好,我很羡慕水根,他的努力,没有白废呀。”
灵巧甜甜的笑道:“就是就是……呵呵……”但马上发现佟海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随及板起脸来,狠狠的踩了佟海一脚,佟海吃疼不住,蹲在地上,一脸的痛苦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要努力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灵巧做了个鬼脸,抻着舌头道:“下辈子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