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偶然还是精心策划,也无论是违心还是真心相待。在那个夜里,彼此眼中的世界各不相同,悲伤的应是继续悲伤,快乐的也就继续快乐,只是悲伤会越来越重,快乐会越来越轻。这就是人类对感情的卑贱。
唐术知道了吴斌成了琳琳的弟弟,吴斌似乎也接受了,现在已经不像前段时间的那样,前段时间是什么样的呢?不必提不必问。唐术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但至少也有些心安了。只要能解决掉这种莫名的烦恼,又何必拘泥于解决的办法。
但他对琳琳还是能避之绝不靠近,因为她成了昨日吴斌般的人,执着的让人胆寒,若非她比吴斌更理智成熟一些,他绝对不会同意之前的种种。只是理智成熟于吴斌也许是好事,但于他却并不一定是好事。
萤火虫只能飞舞在屏幕上,亮光只能照亮屏幕那小七寸的黑色。就像这儿偶尔晴空万里的夜空,星星点灯,已属罕事。唐术喜爱这种以前漠不关心的事物,因为到了上海就几乎难以在见到了。
他想到了那个江南小城,即使在这个时节似乎也有着漫天光点,有着歌声渔瑶,甚至有着越来越弱的叮嘱和越来越强的乡思。他从离开时就认定自己不会在怀念那里了,可是这次却败的有点体无完肤。
那是已经约会倔强的年纪,他从不屑与同龄一起幼稚的张扬变得沉默沉迷沉醉于自己世界的自闭。父亲虽然很不适应他一个小孩如此快的转性,但是更开心于这样的开窍,光宗耀祖有望了。
在所有父亲的眼里,恨他怨他离开他都没什么,只要付出的爱能得到孩子的美好未来便足够了。只是孩子却未必要的就是这些,爱被用错了地方,惹来的就是争执与一方被妥协。代沟也就越拉越大,因为偏执的相信自己是对的,所以没人会选择修复伤疤。
唐术虽然已经不在怨恨父亲了,但藏在心里的梦让他不能面对他。这选择性的遗忘如同人工控制的火苗焚毁不需要的记忆,就算睹物开始伤情,但最终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唯有那个仲夏的夜晚,太多的萤火虫掠过的一个照面与那个难得一见的小叔,就像木雕画一样深刻而沉没在脑海中。
小叔从小被称为败家子,在那个文化与思想绝对统一的年代,勤劳简朴安分守己是全国百姓最推崇的处世原则。他却成天做着一夜暴富的梦,于是闯荡江湖,随着那不知前路的人一起下海掏金。在唐术的记忆中他也只是见过小叔两次,一次是寒雪三尺的大年三十一次是不知时日的仲夏。
那是一个岁月痕迹太过明显的人,怎么说呢,两次见面相隔不长,但他的变化却出奇的巨大。那个除夕时唐有才还是风度翩翩志得意满的少年郎,谈笑自己在南方的南方的那些故事。到了第二年的仲夏却是一副潦倒和颓然的样子,父母在外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人呆在宁静的空间里一起宁静。
“你为什么不喜欢读书呢?读书不好的就只能流浪啊!”唐有才看着小侄子说道,每次看他那不同于同龄人的眼神,他就看到了一个倔强而渐渐迷失的灵魂。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读书呢?”唐术反问道,还记得过年时还为自己以前没有认真读书而不以为然的小叔现在却这样一副说教面目,唐术感觉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一目之外天地尽在你心之外。
“所以我现在还在流浪啊。”唐有才苦笑的说,那些年少轻狂和年少无知都磨在了大风大浪之中了。他现在都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是继续驰骋在那里还是从此回到这个落后的村落从此归根呢?
晚上很多的孩子在田头捉着萤火虫,这是乡间孩子夏天最美好的游戏之一,唐术坐在门前看那有些幼稚的孩子,却如此的开心。原来快乐真的是分年纪的,如果不遵循千年以来的分层,你只能选择独自在一边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通常是被人诟病的不务正业。唐有才和唐术有时很像。
“为什么你不去抓萤火虫,和他们一起玩呢?”
“没意思。”
“那什么是有意思的事呢?小小年纪,说话却像是大人一样,你才14岁吧。应该还是儿童吧。”唐有才坐在那小木櫈上看着前面两手托腮的唐术,却是少了些回来后担忧那些过往的心绪。
“小叔,你当初为什么能下定决心跑出去呢。我老听我爸说你当初跑出去连封信都没留下呢。曾经还一直抱怨你呢,抱怨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唐术仿佛在说一件小事,但在唐有才眼里却从不是小事。
“你爸很古板是吧,他那个时候最听话,而我就事事和他作对,有时候没事也能找点事出来,家里面我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你爸,后来你爷爷去世了。你觉得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唐有才看自己已经粗糙的手掌。
“是,我有时也觉得我爸很古板,但是我是儿子不是吗。”
“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啊,因为你没有资格去流浪,你有放不下的也不应该放下的,唐术,小叔这些年在外面看的太多太多了。你如果没有真才实学想要出人头地很难的。所以听你爸的,就算在你眼中的那些有意思的和没意思的都在你有能力的时候再去细想吧。”唐有才拉起唐术的手,萤火虫下依稀有笑语和抓住了的欢呼。
“嗯,小叔,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没人能知道我的想法,没想到我们才相处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猜出来一些。”唐术说道“要是我爸能像小叔一样多好啊。”
“我未必能做的比大哥好,而且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大概也会那样做吧,你不觉得你的这个所谓理想太不切实际了吗?如果说那些孩子捉萤火虫幼稚,那你也很幼稚啊。”唐有才说道,其实这才是他最想说的,他欠这个家很多,回来时已经沧海桑田了,所以他劝唐术不要像当初自己一样一意孤行。
“是吗,或者真的很幼稚呢,不过我知道了,如果没有能力的话,有意义没意义都是奢求,小叔,我会好好学习的。也算是了了老爸的那个光宗耀祖的心念吧”唐术站起身,头到唐有才肩膀部位。
“其实等你长大了,也许你就会觉得现在的这个梦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因为那个时候你会有新的梦。”
“也是啊,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得,又不是什么君子时代何必和世界过不去呢。”唐术笑笑不再多言。
而现在看着阳台外一目外的黑色大地,上海的夜从不宁静,即使是校园区也满是时代的喧嚣。只是这喧嚣和儿时家乡的喧嚣却是截然不同,一个已经渐渐消失了,一个才刚刚崛起。不想自己在这呆了大半个月才有这样奇怪的感悟,是那七寸空间里的萤火虫吗?也许最近太过顾及太多了,才会把这埋了四年的往事翻了出来把。只是不知小叔现在又在南洋的哪个角落呢,才如此决绝的又一次再无音信。
既然走了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又想着这些做什么呢,这仲夏却是少了那人那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