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乌纱帽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可以把死人喊出?”
我踮起脚尖,吊儿郎当的抖着退,“可以又怎么样,不可以又怎么样?”
王氏惊恐的左右观望,希望把自己缩成一团,她上下牙齿打架,“你……你……不要危言耸听……死人怎么可能出来……作证……”
我眨眼,笑的狡黠,瞄眼王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灰影,掏了掏耳朵,故意大声道,“王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声点,你们那鬼界惨叫声一片,影响我的听力。哦,你说王氏在你的丧气还带着鲜艳的头饰造谣,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啊……”王氏发出刺耳的尖叫,粉润的脸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胡乱揪住头上的金步摇,仿佛烫手般狠狠扔出巨远,手脚并用,跌跌撞撞滚爬到角落,哆哆嗦嗦满眼恐惧的色彩。
华丽男人视线落在地上的金步摇上,眸光莫名,折扇停在手心,不再拍打,只是恍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冷。
乌纱帽双眸一沉,黝黑的瞳仁亮光闪过,带出一丝与表现的无用截然不同的韵味,他故意平了平过分激动的声音,含着礼貌的开口,“请莫姑娘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我扭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手腕转动,权当热身,“那就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个清楚吧!”
抬手唤人送来一杯清水,将染了血的手指放入水中轻搅,顿时,清澈的水面被染上鲜红的颜色,散发出莫名的气息。
王大,遇见我是你的福气。
染血的水,无风自动,慢慢飘出杯口,在空中滑动,形成一条如丝网般的红线,向灰影的手腕套去,我叹息道,“王大,前世孽今世还,今世苦,来世甜,事已如此,别再心怀怨念,好好把此事交代清楚,安心上路,来世,我许你高官厚禄,三妻四妾,可好!”
一阵阴风吹入大堂,寒气四起,好似觉得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让人浑身发冷。
灰色影子,原本不可见,在被丝网般的红线套上手腕后,渐渐显形,虽仍是淡淡影子状,众人却已能看到身行、样貌。果然是王大本人是也!
在坐虽是见管生死之人,却也难保持镇定,皆出了一身冷汗,有些衙役脚步趔趄,已有逃跑之象,王氏更是一声能捅破云霄的尖叫,吓得昏厥。
乌纱帽不知道是激动还惊吓,浑身颤抖、双眼灼亮,恨不得能扑上前来。
珠帘陡然被挑开,一玉面书生样的俊美男子走出,以眼神制止众人的行礼,他面容冰冷,峰眉轻挑,嘴角微扯出一个淡到极点的笑容,真是一笑倾城百媚生。
然,只是这样,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忍受不了他制造的氛围,也吃不消长时间的消耗精力维持王大的魂魄,直接对灰影开口道,“王大,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死的?”
王大从最初的愤慨与惊讶中回神,对书生样的俊美男子微弓身子,恭敬道,“大公子。”
“嗯。”俊美男子敛去笑容,用鼻子哼出一声应答,倨傲的姿态不难看出是长久身居高位之人所拥有。
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王大并不以意,复抬首,面向乌纱帽,清脆道,“莫姑娘所说所讲,皆为事实,请大人明鉴,判莫姑娘无罪,还其自由之身。”
乌纱帽沉吟道,“裴公子,你有什么话说?”
姓裴的某人以堪比变色龙的本领,在瞬间转化了忒多表情,他“刷”的一声撑开折扇,笑吟吟对我作揖道,“美丽动人的莫姑娘,请您原谅,在下不想成为您手下石头的下场,又必须完成使命,只能出此一计,还望莫姑娘不要计较。当然,您要计较,在下也无话可说,但凭您处置便是。”
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令牌,对乌纱帽道,“陈大人,裴某所作所为是因公事需要,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了吧!”
乌纱帽一见令牌,就要下跪的动作被裴某人制止,只得战战兢兢的回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果然只是拥有同样相貌而不同灵魂的人啊,以那人冷傲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会甘愿屈身在别人身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心下黯然,有着淡淡的失落,不知是为失去岁月还是为了摆脱掉的人。
在以眼神征的到俊美男子的首肯后,乌纱帽判我无罪释放,王氏杀人偿命,因有孕在身,待生下孩子后,处斩,李捕头食朝廷俸禄,却为了不可告人的私欲,作伪证,影响了朝廷上位者一直树立在百姓心中“公正”的形象,故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一切尘埃落定,我问王大,“你我有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完成?”
王大眉角染笑,称不上俊美的面孔带着些许的无奈与担忧还有恳求,他看向李捕头,我乃聪明绝顶之人,怎会不明白他神态的暗示。虽心有不甘,也不能言而无信,故道,“只要‘你的李捕头’从今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保证不伤他一根汗毛!”
通过王大的述说,才知道,原来他的愤怒,皆因误以为心爱的情男被我所杀。
观之那边,李捕头从看到被我用血水丝线牵扯的王大的灵魂,就双眼发直,眸光似痴似醉,而王大也时不时的与之眉目传情。
哎哦唷,那纠缠的四目、决然的爱恋,阴阳两隔的无奈感染的众人双目湿润,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觉得,两个男人的相爱,是禁忌之恋。
众人突然醒悟:难怪李捕头对待此案会如此激动、如此失常,原来……都是断袖惹的祸呀!
只是搞不明白,看起来很斯文的王大为何会看上五大三粗的李捕头呢,不得不说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呀。
眼见血水丝线越来越淡,王大的灵魂越来越虚弱,我咬破左手食指,在空中勾画出红色骷髅头标记,打入王大眉心,虚弱道,“我给你上了标记,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会以实体的形式显现,在实体消失前,只要心无恶念,在心中默念所想之事,必可愿望成真,除了死而复生和永远保持现状……”
轻轻的敲门声将我从无聊的沉思中唤回,女子清脆的嗓音响起,“莫姐姐,您起床了吗?”
我使劲揉了揉面孔,让自己清醒起来随口,应道,“进来吧。”
一红衣女孩推门而入,带进满室芬香,我微眯了眼,打趣道,“如雪,你就像个天使,把春天的尾巴拉长到今晨!”
红衣女孩俏皮外头,如三月桃花的粉脸闪亲热的熟稔,“天使?那是什么,是天上的神仙吗?”
见她嫣然可爱的样子,我忘记了刚刚梦境的不快,用手刮刮她嫩嫩的小脸,笑问,“你是不是忘记来我这的目的了?”
红衣女子小手一拍脑袋,慌道,“哎呀,不好,莫姐姐,你快跟我出来,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呢。”
“大家?你谁呀,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哎,我的好妹妹,别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慢点慢点……”
于是,清风习习的初夏某早晨,只见身穿红衣的可爱女孩手拉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快步在院中,随风传来的还有,“你拉我到哪去?”
“大表哥让我来喊你吃饭?”
“大表哥是谁?”
“你见过的?”
“没有丫鬟吗,为什么让你来?”
“嘿嘿,因为我想见一下传说中的你呀!还有,不准喊我小妹妹哦!”
“那怎么称呼你呀,小妹妹?”
“我叫湘如雪,今年十七岁……”
等待在饭桌旁的俊美男子见我们进来,叱道,“如雪,越来越不像话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也不怕别人笑话!”
湘如雪抓了抓柔顺的黑发,努嘴笑道,“有大表哥在,谁敢笑如雪,看不把他剥皮抽筋!”
俊美男子冰冷的脸上露出千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宠溺的摇头笑道,“要是被你的莫姐姐笑话呢?”
湘如雪拉我一起坐下,眼波荡漾出如水涟漪,问道,“莫姐姐,你才不会笑我的,对不对?”那神态、那架势,似乎只要我敢摇头,那秋天的菠菜就会变成水漫金山拉。
我轻敲其脑门,转首对俊美男子道,“无功不受禄,昨晚的收留还有今早的款待,你需要我用什么付酬劳?”
“你可以称呼我为仲孙公子或者赤。”
我给他个卫生眼,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真以为我大方呀,付报酬?那不过是说说罢了,在这个时空,我可是初到者,连一个子都没有的。
湘如雪眼睛在我和俊美男子也就是他的大表哥仲孙赤之间转来转去,手上却没消停,我无奈道,“如雪小妹妹,我的碗快变成小山了。”
湘如雪笑的那叫个灿烂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大表哥喜欢丰满点的女人。”然后又自语道,“我也喜欢。”
仲孙赤拿筷子的手一僵,叱道,“如雪,别乱说。”又对我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莫姑娘不要介意,快吃饭吧,凉了就没味道了。”
湘如雪撇嘴不依,“我才没有乱说话,大表哥的夫人都是很丰满的,而且,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
我抬头望窗外的阳光,知道再继续说些没营养的话下去,早餐就要变成午餐了,理顺她刚才奔跑中吹乱的头发,哄道,“好好好,你是个大姑娘了,很懂事了,快点吃饭吧,姐姐的肚子饿了哦。”
一听说我肚子饿了,湘如雪立马闭嘴,在我面前的山包上,又加个山峰。我对仲孙赤做个请的姿势,埋头大快朵颐,自动忽略头顶上探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