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做了忒多的事情,牺牲了好几个睡眠,才使得花娘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尊敬万分,可惜说了一句颜后不好的话,就要把我踢出门,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太伤自尊啦!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重新占据花娘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没错,我就是任性,虚荣心作怪,我就不信了,堂堂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人,还斗不过你个古人,还是死掉的古人。
斜乜花娘,明眸一转,我瞬间有了主意。
“花娘啊,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怎么地也算是老朋友了。”
“九天。”花娘掰着手指认真的在算,而且还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我当做没看到她撇嘴的动作。“花娘觉得我算个好人吗?”
花娘扶着腰身站起,折了个位置坐下,神态严肃,语气是少有的一本正经,“虽然与姑娘结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知道姑娘是个侠义心肠,这么几天,土匪、恶霸、狂少凡是与善良相反的人,被你恶整的不计其数,使得本县达到三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太平,而姑娘对翠花楼对花娘的恩德,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但是”花娘倏然扬眸,冷芒迸射,“为了颜后清誉,花娘宁做忘恩负义之人!”
唉,这个花娘,说她什么好呢,算啦,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花娘啊,那个不知者不为罪,你看我脑袋伤成这样,不是被人打糊涂了吗,好疼啊,花娘真坏,还说人家是你好女儿,一点也不心痛我!”
花娘一怔,片刻的失神,双唇颤抖,“你……你说什么?”
“嗯,花娘,不带这样地,你不是说如果我愿意,就把我当女儿看吗,难道因为人家脸毁了,你就不要人家了!人家不依啦!”扯住花娘衣袖来回晃悠,撅嘴,忽闪着眼睛,不就撒撒娇吗,小娘……我会!
我现在这副尊荣,配上这种表情,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恶,还是不要描写了,跳过,免得你吃不下饭。
花娘却如同失了魂,手无意识的附上我的脸,眼中隐有水雾,我知道,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自己又在花娘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但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感到雀跃,是因为她无声的悲伤吗?
唉,原来我真的不适合做坏人,算啦算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再帮她一次吧。
花娘女儿叫如意,听花娘说是个非常柔弱的女孩,三年前,天灾人祸,又是水灾又是蝗虫,庄稼颗粒无收,一路逃荒,路经黄岗山,被一群山贼拦截,这个柔弱的女孩,为了挽救全村逃难出来十多个老弱病残的性命,用瘦小的肩膀挑起谈判的重任,在花娘撕心肺裂的哭求中,毅然坚强的随山贼而去踏上明知的火坑。
花娘在山脚下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如意,不过,那是一具早已失温,被人用席子草草卷住的裸尸,不知是否泪已流干,花娘不哭也不闹,只是用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如意的脸,似乎这样,脸上的伤痕累累就可以消失,恢复白皙;掏出包袱中仅有的一件新衣,慢慢给如意穿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遮挡住身体上青红交错的勒痕、抓痕、咬痕和鞭痕……
花娘哭了,无声的悲恸感伤着天地。
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残忍,明知道女儿是花娘心中剧痛,为了一点无形的虚荣心,就去揭这块伤疤,我是不是有点自私、有点残忍?
如果你敢说有,我会狠狠的踹烂你屁股,我不过……呃,对,我不过是想对花娘做点补偿,先苦后甜吗,有悲伤才能更体现快乐呀!
“花娘啊,悲伤思念不是不对,但太过痴迷的执着,你女儿的灵魂会被亲情束缚,无法转世投胎,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花娘眨巴因肥胖而显得细小的长眼,滚滚泪珠终于落下,梗咽出声,“谁没有儿女,我不过是个平凡的母亲,如意已经死了,难道上天连思念的权利也要剥夺吗,那对我是何其残忍,难道最可亲的亲情也要成为死者的弩绊,我不信!不信!”
悲恸的哭声膨胀了我仅有的一点怜悯心,罢啦罢啦,不跟她老太婆计较,“花娘,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如果你真的非常想念你的女儿,我倒是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砸的花娘双目暴涨,满眼红光,“你……你说什么……如意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女儿一面……”
三柱清香,两套华服,一间静房。
我右手并食、中两指,抵于额间,口吟,“行走在天地间的鬼差,三香为祭,请为被亲情束缚的如意,打开阴锁,显其魂形!”
话毕,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丝丝寒气,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倏然升腾,房间的温度以明显感觉到的速度在降低,一个纤细身影,缓慢显出真形,拿眼望去,赫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花娘满脸错愕,而后泪花闪动,抖声嗫嚅,“如……意……真的……是你?”
“娘……如意不孝……惹您牵挂……”哽咽不止。
相较于花娘母女俩的哀戚戚,旁边的我,兴奋的两眼发光,搓手挠头:靠,真的,真的成功啦!
控制不住了,我兴奋的想跳,想唱,想喝酒,不行,不能在这里打扰人家母女相聚,我,我出去,出去喝酒去!
在大堂的角落中,要上好酒好菜,看周围莺莺燕燕比娇斗媚,“琴棋书画”各显神通,三教九流或斯文、或粗犷、或贵气、或平凡、或骄横、或做作因“翠花楼”新颖的节目混居一堂;喝酒声,划拳声,调笑声,丝竹声声声入耳,好一个滚滚红尘浓缩的一影。
然而,除了桌上的酒菜,一切全入不了我的眼、我的耳。现在,我的心被极度的兴奋膨胀的鼓鼓的,跳动的快快的,似乎一个控制不住,就要从胸口中跃出来,没办法,只能用一碗一碗的酒水往下压。
胭脂味、酒味,陶醉的人晕晕乎乎,脑袋有点绕,嗯,我和花娘是怎么认识的呢?又是如何开始我记忆复述后的法力呢,敲敲脑瓜,好好想想,哦,这一回忆,不觉好笑,有段小插曲还挺有意思的呢……
那日。
太阳当空照,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某医馆门前却突然卷起一阵狂风,风中夹杂凄厉喊叫,“出人命了,大夫,大夫,大夫在哪里?”
抬眼一看,风风火火大呼小叫闯进进来的,是一长相平凡接近难看,全身只用两根布条缠住重点部位的女人,一张小脸黄中带白,神色慌张,抓起正执笔开方的老者,拉起就走,“你是大夫吧,快跟我去看看,晚了就出人命了!”不用说,这女子就是我,因怀疑自己的失忆存在人为的手段,所以未回姓白的那儿,而是找了个破庙和乞丐混在了一起。
大夫挺有医德,虽然被我的奇装异服惊圆了眼睛,还是顺手抓起药箱准备随我离去,不过有人不高兴了,堵在门口不让出去。
居然这个时候拦路,诚心让我发飙嘛,“喂,好狗不挡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胖女人,别以为脸上用粉刷上几层就可以不要脸了,快点让开,小娘着急救命呢,没时间跟你吵架!”
胖女人恼怒,双眉乱抖,明明气的要命,偏要故作风骚,“姑娘,凡是讲究先来后到,还是先让大夫把药方开好再随你去吧。”
我不理:“救人如救火没时间跟你啰嗦!”拉着大夫想挤出去,奈何胖女人吨位非凡,杵在门口,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姑娘要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挠头,暴躁不安,“大夫,她得的什么病,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蹷眉,“她所求药方是抑制一些女人病的,药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种病,安分休养,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胖女人面带哀戚,我瞪眼,“胖女人,听清楚了,孰重孰轻!收起你的苦瓜脸,让开!”
手上猛地用力,胖女人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艾艾唧唧,半天没爬起来。
骄阳当空,一股阴风却突然从背后吹起,可是急冲冲赶路的我并未放在心上。
送大夫出来,已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大夫见我忧心忡忡,好言开导,“姑娘,不要太担心,你的病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如果……”
“如果什么,你这个庸医,有方法刚才怎么不早说!”我吼,每每脑海中出现空白的片段,心中是要抓狂的烦躁。
“姑……姑娘,别摇了,老夫……老夫要晕了!”
我放手,紧盯大夫的脸,“快说,不然阉了你。”
“咳咳,姑娘,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毛躁,幸亏老夫身体健朗,要不,早被你摇散了。”低头从药箱中拿出一件粉色披风,拢在我身上,“可怜的孩子,再着急,也不能穿成这样出来呀,这边城,最近世道不太平,女孩子还是小心点好,免得被宵小占了便宜,后悔也来不及。”
搭在肩上的披风,很新,带着淡淡的药香,我瞪大眼睛,不是惊讶大夫举动,而是感动的我……想流眼泪,想我不怕打不怕骂,就是怕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对我用怀柔手段,妈呀,太感动了,还让人活不。
不得不说,有些人挺会安慰人的,简简单单几句话,让我想起了姓白的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思念,对于刚才的粗暴行为,我也有了点小小的不好意思。
“老夫虽然不能治愈姑娘,但是有人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