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刺客的踪迹了吗?”
“回禀公子,暂时还没有,末将已经加派十五名银狼骑兵前去支援,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报来。公子大可放心...”
通体乌黑的马车跟前,一名同样身着拓拔王庭普通制式军服,手里却握着长剑的军士单膝跪地,说话之时,头深埋在抱剑执礼的两臂之间,言毕,竟是如石铸一般,一动不动。
在大秦帝国,将者执剑,兵者捉刀,等级森严,不可或越,违者当斩。
由此可见,这执剑军士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只是这公子的身份只怕是更不简单。
“放心?哼...蒙越,若非秦叔,本公子只怕已魂归幽冥了吧,这些本公子先给你记着,待日后将功赎罪罢...对了,那刺客的来历可有眉目?”
马车的锦帘突然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端正俊秀的脸,面上古井无波,平静异常,只是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含着淡淡的不满意。
“谢公子不杀之恩,只是对于那刺客的来历,末将虽经调查,但尚存疑惑,故此不敢妄言!请公子恕罪!”
”哦?说来听听!“
“是!首先,那刺客装扮普通,与附近的猎户相同,其次,他的藏匿和伏击的手段,也颇像猎户之流,故此,末将曾以为是漏网之鱼,便秘密调来附近几郡之丁甲簿,按猎户人头逐一核实,发现并无遗漏,那么,便排除了漏网之鱼的可能,既然不是猎户,那这刺客的身份便显得有些奇怪了,故有疑惑,请公子明察...“
那被唤作蒙越的军士说完,头垂得越发低了,不敢再多吐出半个字。他想说的话,想必公子已然明白。
此次绝杀行动为帝国机密,行动颇为隐秘,况且,公子的行踪除了那几人,根本无其他人知晓,而在大秦帝国,有能力而又有理由敢对公子不利的人又有几人呢?
”原来如此,血债血偿么?”
“猎户寻仇,公子断魂?呵呵......段子虽然老套了些,但立意倒是颇有几分意思,看来你已经长大了......只是,还是这么不懂事!“
”这难道就是命?“
听完蒙越的陈述,那公子沉默了,神情里满是萧索和无奈。
挣扎了许久,他的神情复归冷漠,眼中的深潭重新归于平静,直至无波,冷冷的看着跪在车前的亲信将军,冷漠的说道: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得说与任何人知晓,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本公子诛你十族,至于那刺客,限你三日内找到他,就地格杀,否则提头来见!“
“好了,你下去吧!”
说完,那年轻公子似是突然十分疲惫,不愿再多说什么,放下锦帘,退入车厢之中,一片安静。
“是,末将领命!”
蒙越对着安静的乌黑马车深深一礼,起身,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马车,心中发出一声叹息,转身唤来剩余狼骑,嘱咐几句,便大步而去。
.......
.......
秦大业十八年,大陆极北之地,天降异象,有光柱自天穹而降,落于雪山之上,从那天开始,夜空之上便多了一颗淡星,一时之间,天下为之震动,其中,以秦国‘夜幕添星,国将不宁’之论尤盛,秦五世皇帝闻之十分震怒,遂命国师秦山于帝都摘星台起坛问天。
国师秦山乃大秦第九代国师,天资聪慧,九岁便悟得天演之法,后以大秦国师之身份,游历天下十载,进境益深,灵若仙神,深得大秦帝王的信任。
据传,其祖在三十岁之前,声名不显,默默无闻,后于观星之际,一朝窥得天机,领悟天演之术,掌通古今,为大秦帝国扫除六国,立得不世之奇功,被秦始皇帝赐以国姓,世袭罔替。
是夜,秦山正于摘星台起坛问天,推演之际,竟被一道黯淡星辉击中双眼,吐血倒地不能起,真血凝结之间,显出八字真言:
北极升星,浮图猎秦
”天意,天意啊......“
国师披头散发伏于地,七窍流血,大呼天意不止,状若疯魔,而后,便昏迷不醒。
秦五世皇帝见此真言,怒极而笑,并当场斩杀摘星台所有知情之人,唯留下国师秦山。
当夜,秦宫择天殿里灯火通明,卫尉军全服武装,来回穿梭于秦宫内外,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不多时,便有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飞驰而出,直奔帝国北疆,快若闪电,势不可挡。
紧随马车之后的是三十骑通体银灰的狼骑,蒙面黑甲,腰挎制式长刀,手执镰刀长枪,动作迅猛而不散乱,如风一般刮向帝国北疆,他们的任务便是保护马车里的人的安全。
......
......
即使是自幼生活在落雁山的猎人,速度也是不及狼骑的,山林,始终是百兽的天堂,而不是道远的。
但是,道远有足够多的经验能够在狼骑追上之前巧妙的伪装自己,暂时避开狼骑的锋芒,但是,却没有办法长时间的躲藏,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遮盖身上的气味,控制着自身的气息。
因为,狼的嗅觉和听觉,太过敏锐。
同样,道远也不可能是三名狼骑兵的对手,所以,他只能继续逃跑,隐藏,并不断的寻找机会。
带着像三只尾巴一样的狼骑逃了近百里,道远终于发现了可以隐藏的机会——狼粪。
于是,道远趁着暂时甩开了三只狼骑,将身上涂满了那种黢黑的泥巴——狼粪和泥巴的混合物,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遮盖住身上的气味,让狼骑无法找到自己。
果然,靠着这些狼粪泥巴的伪装,他成功的欺骗了狼骑的嗅觉,一动不动的躲在草丛下面等待着时机。
这些天,道远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来到他们的村子;
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掉全村的村民,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鸡犬不留。
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没有恨这种情绪,或者说他不知道恨是什么;
只有深深的疑惑和不解,他想不明白。
他觉得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就像象吃虎,虎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吃象一样,当然,如果我们不介意象是吃素的话。
甚至,道远心里一直都有着这样一种觉悟:如果哪一天,他被自己的猎物咬死,那也是理所当然。
大自然,本就是这样,有生必有死,有死也有生,如此循环往复,才能生生不息。
而,人,本身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与森林里的动物并无区别。
只是,看着曾经熟悉的人被杀光,被割下头颅的时候,他很不安,因为他的心里很难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滋生,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所以,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当然,村民打不过这狼骑,被杀是没有偏离道远的逻辑的,那么,如果自己有能力,把那公子杀掉的话,而这恰恰也是符合道远的逻辑的。
所以,为了村民们,为了心里不再难过,他决定一定要斩杀掉自己认定的猎物,
这是他所熟悉并十分喜欢做的。
这就是他要杀那位公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