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普佐躺在床上,抽着一支意大利雪茄,两眼呆滞地望着窗外。窗外的天空上布满了晚霞,彩云在漫无目的地飘着,接着一只红色的蜻蜓从窗外飞进了他们家。
“哎,我的上帝!我的命运为什么如此舛?”他无心欣赏窗外的晚霞和飞舞着的红蜻蜓,心里的那个懊恼和愤怒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运道总也不好,都快50岁的人了,依然前途茫茫,两个大人五个小孩,一家子多半要靠哥哥接济,偏偏他不时又爱赌一下,身上背负的那2万美元债务,一想到这些就让他发愁。他出身不好,他现在就住在曼哈顿西边的“地狱厨房”,这是出了名的纽约贫民窟。他想到可从意大利那不勒斯移民到美国的厨师爸爸从来也没失责过,一路把他拉扯带大,并让他在纽约新学院、哥伦比亚大学混了好一阵子。
说来说去,还得怪自己。他从小爱看书,看着看着,中毒似地突发奇想,竟然打定主意就是要辞掉工作当个作家!这下可好了,写写写,写了30几年,跟这批人混,跟那个圈子扯,好歹也出了两本书,书评都不错,但,有用吗?那种“严肃文学”,谁理呀?最后还是穷,还是日子难过。
这几年,眼看年华老去,顶着个200多磅的身躯,时不我予的感觉更加焦虑,杂志社编辑都劝他,你那么会说故事,干嘛老放不下身段,写本软一点的小说,试试手气嘛。
“这有什么难的,但,我应该写?就这样放弃了我的伟大理想吗?”去年冬天,普佐老想着这问题。有天肚子饿了,照例厚着脸皮到亲戚家分一杯羹,大家也没嫌他,意大利人嘛,亲情胜过天。谁晓得酒足饭饱出得门来,脚下一个不留神,竟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躺在实在不太浅的水沟里,瞪大眼睛望向天空。突然感到一阵无法自己的悲哀跟不甘心,于是下定决心,“那就写吧!”
“我要写一部最伟大的犯罪题材小说!”他对于犯罪体裁小说的兴趣来自他幼时成为一个“唐”的梦想。为了进行这部小说的创作,他开始从图书馆、书店以及来美的意大利前辈们那里搜集关于黑手党的资料,并在上个月开始着手写《教父》。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现在普佐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在畅销书领域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中国人叫“唐嘲”的家伙也出版了一部《教父》,而且销量居然非常好。禁不住诱惑,他终于走进书店。
当他翻开书的一霎那,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哦,卖糕的!上帝也来和我开玩笑了!”普佐紧张地飞快地翻阅那本书,不知不觉中已是心跳加速,大汗淋淋,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会跳出来了。
“埋石概!怎么会这样?这本书的构思与写作手法完全和自己一样!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书中的人名都和他精心设置的一模一样,甚至一个字母都不差……”他的思想开始短路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在这种莫名的打击下,心力交瘁,急怒攻心,百思不得其解的普佐终于感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从口中汹涌而出,然后他就在书店晕了过去。
当周围的人把他救醒之后,他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他爬了起来对周围的人大声说:“卖糕的!这部《教父》是我的作品!这个可恶的中国人无耻地剽窃了我的作品……哦,对了,我有证据。这是我的手稿,我的提纲,你们好好看看……”
周围的人都同情地望着他,有好事者也接过他的手稿与《教父》对比起来,发现内容与写作手法的确非常相似,但是普佐的手稿只有60页。
“《教父》上周就出版了,现在是周四了,这段时间来非常畅销。可怜的人,做个诚实的人吧!你这里却只有几十页,别人怎么能抄袭你的作品?即便抄袭你的,他后面还有这么多内容又如何解释?哦,对了,这个叫唐嘲的中国人是你的朋友?”那个看他手稿的人冷静地说:“难道是你给他透露了你的创作灵感?……”
“哦,不!我从来没有中国朋友!我更加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唐嘲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除了母亲之外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创作计划……”
围观的美国人“哄”的一声都笑了,他们大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都摇了摇头离开了他。而那个看他手稿的人也耸了耸肩膀对他说:“噢,我亲爱的朋友,我想,我想你应该去看医生了。”
普佐不知道是怎样回去的。几天来,他茶饭不思,夜夜失眠,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而《教父》的销量却节节攀升,第一周就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
红蜻蜓在普佐的房间飞舞着,并不时地闪动着翅膀,发出轻微的响声。
普佐终于发现了它,他苦笑着对着蜻蜓说:“小家伙,你怎么就这么愉快?噢,你是来安慰我?不用了,谢谢你,小家伙。我决定去洛杉矶找那个叫唐嘲的家伙理论,如果……如果还是没有结果,噢,看来我只有去天堂找上帝去讨个说法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窝囊,看来只有与找上帝算账了,他痛苦地胡思乱想着,但是心中那种“不甘心”的想法却又突然强烈起来。
“砰砰砰”他听见了敲门声。
“我说过,我不想见任何人!滚开!”普佐大声吼道。
“普佐,是一大一小********人。他说,他非常想见到你!”妻子在门外大声地说。
“中国人?该死的中国人!我痛恨中国人!”普佐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终于愤怒地打开了房门,立即看见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中国人,并且看见他的身边有一个可爱的中国小孩。
普佐努力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对********人说:“噢,卖糕的!实在对不起,先生。我不认识你们,而且我也不喜欢中国人,你们请回吧。”
来人正是谭笑中和谭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