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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美人鱼的环礁湖(1)

有时候,你闭上眼睛,很幸运时,就会在黑暗中看见一汪池水,淡淡的白色,十分可爱。如果你把眼睛再眯一眯,水池就改变了形状,颜色随之变得更加鲜艳。把眼睛再眯得紧一些,那池水的颜色就变成火红色的了。这是世界上你所能看到的最美妙的一瞬间;要是你能看得更远些,也许还能看见浪花拍打着湖岸,听见美人鱼的歌唱。这就是美人鱼的环礁湖。

孩子们常常在这环礁湖上度过漫长的夏日。他们大部分时间在水里游泳,玩着美人鱼的游戏等。你可不要因此以为,美人鱼对他们很友好,正相反,他们与美人鱼相处得很不融洽。

温迪在岛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美人鱼对她说过一句客气的话,这让温迪觉得非常遗憾。她经常偷偷地走近湖边,看那成群的美人鱼,在流囚岩上晒太阳,梳理她们的长发,那神态撩得她心里怪痒痒的。她轻轻地游过去,踮着脚走到离她们一码远的地方,这时她们却发现了她,纷纷纵身潜入水中,还用尾巴撩起水来故意溅她一身。

除了彼得外,美人鱼对待其他男孩子都是一样的,彼得和她们经常坐在流囚岩上长时间地聊天,他有时还会骑在她们的尾巴上,和她们一起嬉戏。彼得还趁她们不注意时,偷偷拿了一把她们的梳子送给了温迪。

观看美人鱼最迷人的时刻,是在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这时美人鱼会发出奇异的哭声。不过这时候到环礁湖是非常危险的,但在我们就要讲的那个夜晚之前,温迪从来没见过月光下的环礁湖。倒不是因为害怕,反正,彼得会一直陪伴她的。主要是因为,她定下了严格的规定,每个人一到晚上七点必须上床睡觉。不过,在雨过天晴的日子,她时常来到湖畔,看大批大批的美人鱼到水面上来玩水泡。在彩虹色的水里吹出的泡泡五颜六色,美人鱼把泡泡当做球,用尾巴欢快地拍来拍去,想让它们一直留在彩虹里,直到破碎为止。彩虹的两端就是球门,守门员只许用手接球。有时候,几百条美人鱼同时在环礁湖里玩球,这真是世界上的一大奇观呀。

可是,一旦孩子们加入拍球游戏,美人鱼就立刻钻进水里不见了,只剩下孩子们在玩了。不过,我们有证据证明,潜入水中的美人鱼会在一边偷偷地观看这些闯入者,并且也很乐意从孩子们那儿学点什么。因为约翰使用了一种用头不用手的玩水泡的新方法,美人鱼守门员很快就学会了这种方法。这也是约翰在永无乡留下的一点痕迹。

每次孩子们吃完午饭后,都要躺在岩石上休息半小时,即使午饭是假装的,温迪也要求他们必须这样做。午休必须是真的。所以每天午饭后,孩子们一溜排躺在阳光下的岩石上,让阳光把自己的皮肤晒得黑亮亮的,温迪则会很神气地坐在旁边。

这天,他们和往常一样全都躺在流囚岩上晒太阳。岩石比起他们的床来大不了多少,不过,他们当然都懂得,不要多占地方。他们在一起闭着眼睛,打着盹,偶尔趁温迪不注意时,互相挤捏一下。而温迪坐在一边,正忙着做针线活儿。

就在这时,环礁湖上忽然起了变化。湖水在微微颤动,太阳躲到云后不见了,整个环礁湖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连湖水都变冷了。温迪看不清穿针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阴暗的湖面,一向温和平静的环礁湖,这时变得狰狞可怕,仿佛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温迪知道,这不是夜晚来到了,而是一种比夜晚还要黑暗的东西出现了。那东西还没有来临,大海却已预示了它的可怕,这是什么东西呢?

温迪一下子想起了她听到过的,所有关于流囚岩的故事。这里之所以叫流囚岩,是因为凶狠的胡克船长经常把犯错的手下丢在岩石上。当潮涨时,海水漫过岩石,他的手下就被淹死了。

这个时候,温迪应该立即叫醒孩子们,因为,就算没有危险来临,睡在变得寒冷刺骨的岩石上,也不利于健康。可她毕竟是一个年幼的妈妈,根本不懂得这些事,以为午饭后休息半小时是规矩,要严格遵守。所以,她虽然很害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她甚至听到了闷声闷气的划桨声,可她还是没有叫醒孩子们。她站在他们身边,想让他们睡个充足。

彼得像狗一样警觉,他即使睡着了,也能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一纵身蹦了起来,完全清醒了,他发出一声警告的呼喊,把其他孩子都叫醒了。

彼得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一动不动地仔细听着。

一丝奇特的笑意,浮现在彼得的脸上,“海盗来了!”他喊道。别的孩子都围拢到了他的身边。温迪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每当彼得脸上露出这种微笑的时候,没有人敢和他说话,大家都静静地站着,等待他的命令。命令下得又快又锐利。

“潜到水下!”

只见许多双大腿一闪,环礁湖上马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只剩下流囚岩孤零零地兀立地站立在恶浪汹涌的海水中,仿佛它自己就是被流放到这儿似的。

不一会儿,一条小船驶近了,这是一只海盗的小艇,上面有三个人:斯密、斯塔奇,还有一个俘虏。这个俘虏不是别人,正是印第安人的公主——虎莲。她的手脚都被捆绑着,她知道,等待自己命运的,就是被扔到流囚岩上淹死。在印第安人看来,这种死法,比用火烧死或酷刑折磨还要可怕。因为,他们部落里的经书上写着,没有路可以经过水,达到幸福的天堂。但是,作为酋长的女儿,她从容镇静,显得非常勇敢。

虎莲是在口里衔着一把刀,悄悄登上海盗船的时候,被海盗捉住的。当时船上没有人看守,胡克总是夸口说,凭他的名气能在方圆一英里之内保护着他的船。现在,加上虎莲的厄运,就更使来犯者闻风丧胆了。又一声哀号,在这个黑夜里随风飘远。

在两个海盗自己带来的黑暗中,他们看不清流囚岩,直到船撞上了才知道。

“顶风行驶,你这笨蛋。”斯密操着爱尔兰口音喊道,“这就是那块岩石。现在,我们只要把这个印第安女人扔到这块岩石上,让海水淹死她,就完事了。”

说实话,把这样一位美丽的女郎丢在岩石上淹死,真是一件残酷的事。可是,虎莲心高气傲,一声都不吭。

在离岩石不远,两个海盗没有发现的地方,有两个脑袋一上一下悄悄地探出水面,那是彼得和温迪。温迪的眼泪流下来了,她不能接受眼前的悲惨场面。彼得对眼前的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所以他并不像温迪那样,为虎莲感到伤心。让他觉得气愤的是,两个人对付一个人,这实在不公平,因此,他决意要救她。

最容易、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等海盗离开后再去救她,可彼得偏偏不想这样做,他做事从来不用容易的方法。

于是,他模仿起胡克的声音:

“啊嗬咿,你们这些笨蛋。”彼得喊道,声音模仿得十分像。

“是船长,”两个海盗说,惊愕得面面相觑,“他怎么来了?”

“他一定是游过来的。”斯塔奇低声说,他们想看看胡克在哪里,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正要把这个印第安女人扔到岩石上。”斯密冲着声音的方向喊道。

“放了她。”传来令人吃惊的回答。

“放了她?”

“对!割断绑绳,放了她!”

“可是,船长……”

“马上照办,听见没有?!”彼得喊道。

“这真是奇怪。”斯密低声嘟囔着。

“还是听从船长的命令吧。”斯塔奇战战兢兢地说。

“是,是。”斯密说着,割断了虎莲的绳子。虎莲立即像泥鳅一样,从斯塔奇的两腿之间,一下子滑进了水里,游走了。

温迪看到彼得这样机灵,当然很高兴,但同时她也担心,彼得自己一高兴,会叫出声来,暴露了他们。所以,她立刻用手捂住了彼得的嘴。可这毫无用处,因为整个环礁湖又响起了胡克的叫声:“小艇,啊嗬咿!”这次可不是彼得说的。

彼得本来可能会高兴得欢叫出声的,可这会儿,他只是撅着嘴,惊奇地吹了一声口哨。

“小艇,啊嗬咿!”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喊。

现在,温迪明白了,真正的胡克也来到了湖上。

胡克朝着小艇游去,他的手下举起灯笼给他引路,他很快就游到了小艇边。在灯笼的亮光下,温迪看见胡克用他的铁钩钩住了船沿,水淋淋地爬上了小艇。在这一瞬间,温迪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多么凶狠恶毒的黑脸呀。温迪看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马上游走。可是,彼得不肯走,他兴奋得跃跃欲试,自高自大得忘乎所以。他小声对温迪说:“我不是个了不起的人吗?啊,我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温迪也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是为了他的名誉着想,她很庆幸,这话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彼得打了个手势,要温迪仔细听。

两个海盗很奇怪,想知道船长为什么到这儿来,可是,胡克上船后坐在那儿,用铁钩托着头,神情显得非常忧郁。

“船长,怎么啦?”他们小心翼翼地问。胡克的回答只是一声低沉的呻吟。

“他在叹气。”斯密说。

“他又叹气了。”斯塔奇说。

“他叹了三口气了。”斯密说。

“到底怎么了?船长。”

最后,胡克才愤愤地开口说话了。

“原先的计划失败了,”他喊道,“那些男孩找到了一个妈妈。”

温迪虽然害怕,可是听见海盗的这句话,心里充满了自豪感。

“啊,真倒霉。”斯塔奇喊道。

“什么是妈妈呀?”糊涂的斯密问道。

温迪大为惊异,她失声叫了出来:“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妈妈!”这以后,她总是觉得,如果要养个小海盗玩,斯密就是最合适的。

彼得一下子把温迪拉到水下,因为胡克惊叫了一声:“谁在那里?”

“我什么也没听见。”斯塔奇说着,举起灯笼照向水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那只掉在湖里的鸟巢。它还在湖上漂浮,而永无鸟正爬在里面孵小鸟。

“看见了吗?”胡克回答斯密的问题说,“那就是一个妈妈。这真是一堂美妙的课啊!鸟巢落到了水里,可是,鸟妈妈永远也不会舍弃它的孩子。”

他的话声忽然停止了,他仿佛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那天真无邪的童年,当时……唉,他使劲挥了挥铁钩,好像挥去了自己这个软弱的念头。

斯密很受感动,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只永无鸟,看着它慢慢漂远。多疑的斯塔奇却说:“如果她是个妈妈,在附近漂来漂去,也许是为了掩护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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