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车开进一条斜坡路,两旁都是半新的住宅区楼房。在一栋独立的住宅楼前,梁一斌把车靠在了一边,他感慨地下车,站在路边望着那大楼发愣。
陈彩旋见他这样感性地独自伤怀,只好下车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这是你童年时期去过的地方吗?”
这段路,以前是山岗,也是人们常说的乱葬岗。现在这栋大楼所在处,是这段路的最高点,也就是说它是山岗的最高峰。又是一个传闻,传说,起这大楼前,在这片工地上挖出了几副棺材。地产商为此,专门请法师在这念经做法事,足足一个月,又把这工地暴晒在太阳底下,足足晾了两年,才开始建这大楼。
许多本地人都不敢买这里的房子,但凡是搬来这里住的人都风山水起,大富大贵,所以现在这里的楼房房价都炒到很高,就因为这些传言!
梁一斌望着那大楼,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说,只好敷衍她,说道:“嗯,是的,童年时期。”
然后,彩旋瞧着他的混血儿模样,感到更多的疑问。那个年代,跟国外的人结婚,容易吗?还混血儿在国内生活,好像有点特别,特别在于他的背景,想必他的家世不错,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后代吧?
一斌见她困惑不已,以为她起了疑心,紧张地继续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小时候,我经常去那里,因为那里有一座坟墓,坟墓里埋着的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人。”
彩旋有点傻了,他说什么呀?那里的坟墓据说都至少有百年历史以上,是他的祖宗吗?但他的感情看似与那个先人很深厚,是有相处的,可从时间的推算上来说,他和先人没什么机会一起生活!
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百思不得其解,正要问他,以为他撒谎时,却忽然想通了。对了,可能是后期那些偷偷土葬的坟墓!
“一斌,人死不能复生,别再伤感了,想必那个你最敬爱的人已经投胎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彩旋搭着他的肩,诚挚地说道。
一斌想了想,脱口而出:“这倒是,她现在貌似挺幸福,除了还没找到对象之外。”
“什么?”彩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迷人的侧脸,不知是否该继续发问下去。刚才她是说安慰的话,但他却答得像真一样,让她几乎以为,他知道那先人的“现状”。难道他会卜卦,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他是昨天陪陈旭维去玩,智商被维维拉下来了,还是撞邪了,在这里说疯话?
一斌似想到什么重大事件,面色突然一变,只犹豫了几秒,几秒而已,彩旋都还没反应过来啊!一斌已转身,迅速地把彩旋搂到怀里,把头埋到她颈窝上,嚎啕大哭起来,还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好想她呀。”不认真听,几乎听不清他哭声中的话。
突然听到他的哭诉,她也不禁伤感起来。但哭得太久了,已经引来了负效果,已经让她严重质疑他的目的,是想搂她吧?别使这种手段行不?很难看!
陈彩旋像条柱子似的杵在那儿,额头上早黑出一条线。车水马龙的街头,过往路人都投来怪异的眼光。稍微好事一点的,已经站在附近低声议论,说道:“还没见过这么痴情的男人,女人耍一下花枪,见好就收嘛。”还有很多很多,反正总结一句,梁一斌是专情的好男人,陈彩旋她是硬心肠的坏女人。
实在受不了他在大街上抱着她哭那么久,正所谓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泪了也会躲起来,怎会大庭广众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人都死去那么久,再伤心也没用。她知道你难过,相信她也会很难过,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幸福起来,没她都能过好每一天的。”彩旋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他让他俩成为焦点,但还是很温和地安慰他。
梁一斌就像一个大男孩似的,抽噎着松开了她,自己用衣袖抹着那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但伤心之情仍可在他脸上看到痕迹。
瞧着他的神态,彩旋不得不肯定了一件事情,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到了伤心之处,她太多疑了!
瞧着他那大花脸,彩旋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鼻涕,轻道:“当年她去世时,你没哭是吗?”他压抑很久了吧?
梁一斌眼内还有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上的纸巾,自己继续抹着泪,哽咽说道:“我没哭,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我经常去她墓前陪她,直到后来有点事,没办法不离开,我才没再去看她。”
彩旋莫名地悲从中来,她从来都不知震天的墓地在哪,她也从没去拜过他。如果她真的认为她很喜欢任震天,她是否还不如梁一斌?想着,她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一斌瞧她也有想哭的欲望,以为是自己这事让她伤心了。他不禁摸上她的脸,宠溺地说道:“傻瓜,哪有陪着一起哭的?不准哭,哭就不美了!”
彩旋破涕为笑,拿下他搁在她脸上的手,但却被他反握在手里。彩旋偷偷瞧了瞧俩人的手,这男人还越来越没分寸,放肆了吧?但见他温柔地看着她,刻意忽略她那抗议的表情,还边回忆边说着与那人的事。彩旋只好任由他牵着手,不打断他的思路。
“彩旋,当年我在山脚,又饿又累,还一身病。但那位老太太却不嫌弃,把我抱回家,医好我的病,给我吃给我住,直到她去世为止。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对她的感情,感激,敬重还有。”
“深深的眷恋。”彩旋温婉地接道。他的眼里都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这感情真的骗不了人。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是对她说,因为他用一种从没有过的眼神看她,不是爱情,却是像对老太太那种的亲情,还有感激,还有崇敬之情。
一斌很满意地露齿而笑,然后很自然地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亲昵地与她站在路边,凝望着对面那栋大楼。
陈彩旋不断地瞧他那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好几回想开口叫他别咸猪手,但是看他专心致志,眷恋不舍地看着那大楼,她只好作罢。
在彩旋的腿快站断之时,梁一斌终于仁慈地放过她,搂着她,为她开车门,等她上车后,再坐进来。
彩旋悄悄揉着那发酸的小腿,不明他今天为何带她来,但潜意识里,觉得他是故意带她来,目的是要她知道这段历史。但为什么,她却还没想出一个答案来。
小轿车启动后,梁一斌便没再提起那老太太的事情。很快,他又转入了另一种情绪,带着彩旋走走停停,去到哪吃到哪。其实,他是典型的乐天派,怪不得维维喜欢跟他玩。
一天的时间,转眼已过去大半,两人看了看时间,又得往回赶去接陈旭维。来到学校门口时,门口已挤满了家长,两人好不容易接到人,要回家。哪知道,维维却拉着彩旋的衣服,说道:“妈妈,今天我们班有个同学生日,我能去他家玩吗?”维维手指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