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底能说出怎样的对白？
是不是，这一刻，周围再一次寂寞无语，是不是这一刻，只剩下他的无奈？
那样的无可奈何？是啊，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做？
一时间，白衣绿影又一次交织在他的眼前，他放不下心中的那一抹白衣，但那一袭绿衣，那一袭调皮的绿衣，他真的能放弃在一旁么？毕竟，她默默陪伴了自己十多年，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他默默低头，静默良久，缓缓的，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依旧平静，丝毫不带一丝冷漠之感，他就那样怔怔的望着陆雪琪，忽然眼角一酸，一行清泪缓缓流下，透明而晶莹，那是他的一滴泪，在无尽夜空中，无限挥洒，也许这个时候，才是他最为伤心悲情的时刻吧！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可他却永恒般的无法说出那一个字！
陆雪琪转头，那张绝世天颜上露出一丝让人说不出的神色，她就那样，怔怔的望着他，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容，只是这一刻，虽然他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变化，但她却能感觉到，周围的温暖缠绵似乎慢慢消散……似乎他的心中在低低冥想着什么！也许，这一刻，他深深掩埋起自己的内心，深深掩埋，深深埋葬！
她重重呼吸了一口气，嘴角依旧露出丝丝笑意，不过，就是这一刻，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眼角同样带泪，带着那晶莹剔透的泪光，缓缓闪现，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并没有流下她的那滴泪，她不想让他看见，此刻她是这样的伤心、寂寞！
默默的，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默默的站着，他们的心绪各有不同，但任谁都没有说出，周围，寂寞冷清的风微微拂过，轻轻的吹起他们或白或黑的衣襟，然后，交织、飘扬。许久。鬼厉转身抬头，默默看着那张绝世容颜，只是不曾想，那双空灵若水的双眸中，早已有着那样淡淡的吹不散的温柔，夹杂着淡淡泪光，如此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之感！
缓缓的，鬼厉口中低声道:“其实……我……我的心里也难过，碧瑶……你说的对，碧瑶确实陪伴了我十几年，但是我的心意……你知道么？我根本无法骗自己……我的心中依旧只有你……”
一句话说出，陆雪琪忽然心头一震，每每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真真的，只是为了等他回来，可当他回来要带自己走的时候，却不想，自己居然提起了碧瑶，这是为什么？这到底因为什么？是同为女子么？还是她了解那一袭碧衣的心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到底有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一切？
到底情为何物，可是有人真正明白？
一时间，她又是静默了，唯有淡淡幽香，飘散在风中，如同漫天彩蝶，萦绕在他们的身旁！
是不是，在这样凄清的冷风中，他们的心境是一样的？或者说，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人愿意承认？
是不是，承认这一切都这样困难？
是不是，只有那一个字，确实如同一道深痕一般，久久出现在他们眼前，如此，他们谁也说不出口？
默默的，鬼厉又一次打破沉默，道:“你跟我走吧！只是不为别的……”
还不等他说完，陆雪琪沉默了一下，面色上露出一丝别人说不出的神色，口中低声道:“可是……”
她本想说出那句话，只因那一袭绿衣，不过，他却这般执着、坚毅，如此这般，她还能说出什么，她还能如何拒绝！
但见她的面色上，露出淡淡笑意，道:“小……凡，不为别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鬼厉深深叹了口气，道:“既然焚香谷的人来到这里，那么云易岚应该说了关于南疆妖孽的事情吧？”
陆雪琪寻思了一番，点头道:“这个清楚，云易岚谷主也在玉清殿说过此事！”
鬼厉点了点头，道:“南疆确实出了一个绝世妖魔，叫做兽神，我在南疆行走了很久，而且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很详细，所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陆雪琪沉默了一下，口中低声道:“你……你打算去南疆？”
鬼厉点了点头，道:“没错，只是……”说着，他深深叹息了一口气，道:“只是，你上次告诉我，自从十年前起，我就没办法回头了，不过……我依旧有着自己的意愿……”
说罢，深深的凝望着陆雪琪，目光中的盈盈光辉如同明亮柔和的月光，又似温柔飘荡的水波，荡起轻轻涟漪，久久徘徊。默默的，陆雪琪的嘴角再一次显出一丝丝温馨笑意，那是如何甜美的笑意，宛如滋润心田的蜂蜜一般，让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她的衣衫徐徐飘动，和着那冰冷的山风，相互缠绕，相互交织，令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怎样的感觉，温暖心间！
那是怎样的感觉，飘荡心海！
那是怎样的感觉，温柔细腻！
那是怎样的感觉，久久传彻！
一瞬间，她那柔和的眼角，又一次充满淡淡泪光，就那样如同一颗透明的珍珠般，让人望之心怜！
片刻，她深深转头，也许她等待这一袭话，便是等待了千年万年，便是她等待这一个瞬间，也好似等待了千年万年一般，但见她缓缓低首冥思，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鬼厉的双瞳紧紧微缩，口中低声道:“难道你不愿意去……”
一句话说出，谁的心久久激荡？一句话说出，谁的心如同陷入一片黑暗之地，深深坠入无尽深渊？
但见陆雪琪摇了摇头，雪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这样，怔怔的站了许久，貌似她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一般，更是口中紧咬银牙，低声道:“我愿与你……一同前去。”
不过，很奇怪的是，鬼厉并没有向想象中的那样充满极度兴奋之情，不过，他眼中的那种期待神色还是显露无疑。
下一刻，他转过身，手中还是紧紧拉着陆雪琪的那一双洁白如玉的柔嫩的手，口中低声道:“那……我们走吧！”
陆雪琪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只见她那苍白的面容上，不带有一丝丝的血色，脸上的柔和笑意，转瞬间，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变成了僵硬如雪的寒冷冰块，雪一般的白衣凌空而动，飘舞风中，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空下，她只觉得，如果为了这个已经入魔的张小凡，而抗婚背师的话，那么这就是第二次，她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此时此刻，她默默转头，看着小竹峰的一切，眼中再一次流出悄无声息的晶莹泪光！
那是她的又一滴泪，不带有丝毫的响动，在这个寂寞夜空，悄然流淌！
没有人知晓她的痛苦，也许此时此刻，只有他，才是真正知晓的吧！
鬼厉默默的看着她那张充满淡淡泪痕的绝世容颜，更是知晓她此刻的痛苦之情，倒是换了谁，恩义两难断，如此抉择，当真令人心碎！
此刻，陆雪琪再一次凝望着小竹峰望月台之上，似乎默默的在凝望一个老朋友一般，就这样怔怔出神。
许久。地上的小灰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心意，三步并两步跳上了他的肩头，而鬼厉则拉着她，紧紧的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御空而行，此番如同两人与青云山隔断了一切相思之念，如此如同隔断了所有的一切怀想，就这样，漆黑的夜色久久笼罩在他们的身上，如同一只温暖的手，无形的牵引着，向着前方飞去。
他们终于……终于消失在一片茫茫夜空之中，那是他来时的方向，但同时却是他们离去时的方向。
身后，漫山遍野的泪竹林中，在这样的一个说不清到底充满何种心绪的夜晚中，这些泪竹，在一片寂寞冷清的山风中，来回闪动，沙沙作响！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远处的黑暗中，碧瑶的身后跟着非要一同前来的小环，默默的站在那里，只是自鬼厉走后，碧瑶心中自然放心不下，而小环则一定要跟随碧瑶而来，如是换了十年前，倒是碧瑶还会冷着面孔，说上几句匪夷所思的话语，但是此时此刻，她还能怎么办？面对着可爱天真的小环，她始终还是带着她来了。
小环此刻安静的站在她的身旁，可眼睛却仔细看着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那一对白黑交织的身影，口中却没有说出丝毫话语！
也不知她们就这样在小竹峰望月台的泪竹林中站了多久，她们就这般，一直一直站着，一动也不动！
似乎冥冥之中，她们在看着什么，或是又在想着什么，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在黑暗中静静伫立着。
谁又能知道，她们在想着什么？
谁又能知道，她们的心中到底在思索什么？或者说，她们的心中是不是有着丝丝让人心痛的想法！
终于，碧瑶的身子动了一动，然后好似全身费劲力气般转过身，默默看着小环那张纯真可爱的面颊，就那样怔怔的望着她，面如死灰，无比憔悴！
小环看着那张憔悴的没有血色的面颊，身子不安的晃动了一番。
默默的，碧瑶深深叹了口气，慢慢的同小环一道走了出来，来到他们两人刚刚站立过的悬崖边缘，她深深凝望远方一片无尽黑夜，口中低声道:“小凡的心思，我又如何不懂？也许我对他来讲，真的可有可无吧！只是，这人世间的****之事，往往不能勉强，如果说，十年前，我想勉强一切，那么十年后，有什么还是我不能了解的？还是我不为所知的？”
“哎……”
哀怜的叹息声响起，碧瑶一怔，自是小环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
碧瑶失声笑了一笑，看了看小环，道:“难道，你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么？还是你懂得什么？”
小环摇了摇头，眼睛眨巴了一下，口中低声道:“其实……其实，我能看出你对张……不，他的心意……但是，我却觉得，他的心中……真正爱恋的人，还是那个白衣女子……”
碧瑶默默的望着黑暗中的一切，寒冷的山风呼啸掠过，却不想，她又是深深叹息了一口气，道:“其实，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依旧是他，不论张小凡还是鬼厉，他始终就是他，名字的变化其实只是符号不同，两个名字一个人，难道不是如此么？”
小环听得碧瑶低沉的话语，口中怔怔道:“也许，他这样做……自是……他心中一直这样想的吧！”
碧瑶目光飘远，怔怔许久，口中低声道:“其实，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的心中，终究爱的都是她，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陆雪琪……”
默然的，最后三个字说出，她的心中如同滴血一般疼痛，更好似一把锋利的弯刀，一下一下切割着她早已破碎的心灵，一下一下割出了血，如此疼痛哀伤！
无尽的风，又是呼啸吹过，静默的吹起碧瑶那一身调皮水绿的衣裳，在黑暗中，静静独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