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伟斌回到电视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感觉心里还是有点堵、有点慌,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而且是被人杀掉的,血淋淋的场面令人恐怖。昨天,苏光耀还在开会,还在做指示,今天就不见了,真是人生无常!
他推开房间里的铝合金玻璃窗,让外面的冷空气透进来,使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虽说时至四月中旬,暖气停掉才十几天,但感觉还是寒冷,家里、办公室得经常开空调,才能保持一定的温度,但空调吹得时间长了,又让人昏昏欲睡。
他记起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哦,是雅洁的。雅洁叫黄雅洁,是华兰钢铁集团公司的职工。两年前在他父亲去世、工作不顺的时候,他在网上认识了她,现在早已经是他的情人了。
闫伟斌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号码刚拨了一半他就感觉不妥,把电话放下,走过去把门掩上,又转过身把窗子关了关,只留下很小的一个缝隙。他又拨通了黄雅洁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黄雅洁问道:“在开会吗?”
“没有开会,刚才在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方便接。你在干嘛呢?”闫伟斌声音低低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又在开会。我能干啥,还不是上班呗!”黄雅洁说。
“唉,雅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事情,我们台长被人杀了!”闫伟斌终于忍不住了,吐出心中的块垒。
“什么?谁被杀了?”
“我告诉你,是我们的苏光耀台长!”
“啊!”黄雅洁惊恐地喊了一声,“台长怎么会被人杀掉?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见了面再说。”
“晚上你来吗?”
“来!可能有点迟,今天事情很多。但再迟我也过来,你等我。”
放下电话,闫伟斌一阵轻松。他拉开抽屉,取出一盒烟,拆开包装,抽出一支,“啪”地一声,打火机冒出了蓝幽幽的火光。他看了看,火光很亮很透明,气很足。点燃香烟,他猛地吸了一口,又停滞几秒钟后从鼻孔中喷出。其实,他的烟瘾并不大,只是偶尔抽抽,即使几天不抽也没有关系。但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由自主地抽了起来,而且抽得这么凶。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机会又来啦。
从人性的角度讲,苏光耀被杀确实是非常残忍的事情。毕竟共事多年,多少有些感情。别看平时苏光耀凶巴巴的比较霸道,但毕竟没有可恨到应该被杀掉的地步。再说,现在的一把手哪有不霸道的?
三年前,自己由新闻部主任竞争副台长,刚开始没有竞争上,半年后终于竞争成功,美梦成真。不过,在那段最为黑暗的日子里,认识了黄雅洁也是自己的收获,是她温暖了自己疲惫、孤独和痛苦的灵魂。
现在,台长的位置空了,自己又有了机会。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的靠山——宣传部部长聂宝山,想给聂宝山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难道现在就提台长的位置,未免有点急了吧。人家尸骨未寒,自己就迫不及待,这让聂宝山怎么看自己?人家会说自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把拿起的电话又放下。
副台长党宗明心里也颇不宁静。
三年前,他从市文化出版局文化科科长的位置上被提拔为华兰电视台副台长。之前,他当了五年的副科长,又当了五年的科长。当时,提拔无望的时候,别人给他介绍认识了市委组织部部长徐万春。之后,他就被顺利提拔起来。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没想到机会又来了,台长的位置又空了。他的心里一阵窃喜,只要再做好徐万春的工作,当上台长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起台长的位置,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竞争对手闫伟斌。目前看来,对他造成最大威胁的就是闫伟斌了。三年前,闫伟斌竞争副台长的时候,笔试、面试、民主测评和个别职工谈话,一路顺水顺风,在三个竞争者当中排名第一,组织部进行了公示。但在组织部最后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的时候,徐万春发话了。他说,电视台目前再没有领导职数。按照规定,事业单位没有调研员的岗位,从华兰日报社调过来的副调研员已经占据了副台长的职数。因此,电视台目前再不能有副台长。聂宝山为此还给徐万春打过电话,说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好多年了电视台没有直接提拔过副台长,总是从外面空降干部,不利于调动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徐万春说,聂部长,这次就算了吧,书记、市长刚刚强调过用人方面的制度,说一切按照原则进行,即使这次组织部提交上去,书记办公会也不会通过。目前只能等待,看下次的情况再说。为此,聂宝山心里很不舒服,怪徐万春不给他这个宣传部长面子。
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新来副台长就提前退休,另一个副台长也调出去了。电视台一下子空出了两个副台长的位置。在聂宝山的努力下,闫伟斌被提拔为副台长。随后,在徐万春的提议下,党宗明也被提拔为副台长。虽说党宗明比闫伟斌只迟了一个多月,但进入电视台后,党宗明的排名就在闫伟斌的后面,成了第二副台长。党宗明认为自己当科长的时间比闫伟斌长,年龄也长几岁,心里有点不情愿。苏光耀看出了两人的矛盾。他反而觉得这样好,两个副职有矛盾,自己就可以充分利用他们,把他们紧紧抓在自己的手中,要是两个副职关系融洽,其乐融融,共同对付他就不好了。他给两个副职分了工,一个管业务,一个管技术,每半年轮换一次。几年下来,班子倒也团结,苏光耀抓得得心应手,工作干得兢兢业业。
现在,苏光耀死了,台长的位置空了,这对党宗明来说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不让他心动呢?
两人回到单位后,一切照旧,表面上没有一点变化。闫伟斌继续抓业务,党宗明继续抓技术。但两人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悄悄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