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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谨以此书歌颂伟大的中国农民,尤应突出共和国的农民工。他们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巩固着、维护者、繁荣者。他们身处社会的最底层,勤勤恳恳、默默无闻、流汗流血、无畏奉献、任劳任怨,付出何其多、收获何其少,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也提醒执政者:善待人民才是长治久安之计。人物编造,故事虚构,绝无所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盛世英雄

1回:非涝即旱种田人遭罪

扶危救困农民工逞能

赤道之北、世界东方,有一大国曰中华;中华大地北有大河、南有大江;江河之间有山曰大别;大别之间穿河曰淮,淮之南有山曰大乾。大乾之水南流入江、北流入淮,江淮之分水岭。大乾北麓有一水库叫乾山湖,湖西有人家,牛正昀便是这户人家的老二。牛正昀年近三十,有妻叫舒蕾,近得爱女取名妞妞。牛姓乃山边的大姓,“正”牛姓既定的辈份,有正当其时之意,“昀”中午的太阳。喻意盛世之产物、盛世之缔造者!

农历八月十八,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钱塘江大潮如期而至,从不失信;乱世英雄鲁智深闻信而寂,视为功德圆满;牛正昀也牢记着这个日子,这是他人生的转折。

一轮皓月斜挂在乾山湖东的罗大山上空,墨色的大乾山、二乾山、三乾山、大光山,倒影映在轻波涟漪的乾山湖,静静地、静静地入睡了;凉爽的微风,波光如银鳞,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蜚虬不紧不慢地鸣叫,远处的村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天地间显得空旷、可怖.这是收获的季节,安静是一种不祥之兆,预示着种田人没有收获。

牛正昀洗完澡,穿了只裤衩、背心,拖了双人字拖,掖下夹了卷草席,草席里裹着薄被,亲了亲恬静的妻子和刚三天大的女儿,然后去谷场。谷场上有十数袋稻谷下脚料和大干的稻草,夜宿谷场只为这些下脚料。袋子码放整齐,与谷场外的稻草垛只两米距离。牛正昀在两者上面担了两根抬草竿,披上花雨布,底下抖了些干稻草,铺上草席。草席暖烘烘的,躺在上面浑身舒坦,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是啊!他太累了!去年,以大乾山为圆心、以两千公里为半径的广大地区普降大雨。多大的雨?我告诉你:从五月到八月就没见过几个太阳,其中七月某段,30小时降水达360毫米,是该地区有气象记录以来所从未见过的。大江、大淮洪水暴涨,泛滥成灾,淹没良田,冲毁房屋、道路、桥梁,许多城镇、村庄被迤为平地,不少人畜也遭殃。虽然党和政府抗洪力度较大,但在大灾面前仍然力不从心,损失特大。分水岭地区淹的不重,庄稼收成则大打折扣。这种境况下牛正昀与青梅竹马的舒蕾结婚。

今年更糟,这一地区从谷雨到白露总降水不足50毫米,不到正常年份的5%。不怕涝的地方必定怕旱。虽然有世界著名三大水利(都江堰、安丰塘、淠史杭)工程之一的淠史杭在附近,但为确保城市用水,已经封闸停止灌溉,庄稼颗粒无收。最严重的是人畜饮用水出现困难,乾山湖周围的村民每天像赶集一样,清早赶着羊、牵着牛,从四面八方拥向湖边,还挑着担子捎水回家。二乾山和三乾山间的荒无人烟的山沟里的一道美女泉成了“香槟”,大老远的来挑水回家饮用。乾山湖的水位急剧下降,地方政府只得封涵保饮用水。

牛正昀家离水库最近,他发现原先被水库淹没的一口大水塘“解放”出来,面积不下十余亩,而且塘底被於积平坦,泥脚深,含水丰富。牛正昀见鲜活的禾苗扔得到处都是,于是开动脑筋,捡来禾苗,在平底塘里挨着排儿插种个满满。

农民的天职是种田,种田人的最大愿望是长出好庄稼,可是,水稻种不上改种旱粮,眼看旱粮也没了收成,他们的心里就像汤在沽,饱受煎熬。老年人说:“民国七年大旱,饿死多少人!就门口这口大塘塘底开的裂,脚都能揣进去!就牛家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是地主家的庄园,失火了没水救,一家人一个也没出来,半个月还在冒烟!就那样,七月半就下雨了。可是今年到白露还没下雨,七月了了还没下雨!”此言不虚,前几年牛正昀家平整谷场时就挖出一尺多厚的草木灰,还有石墩、石臼、石台、砖瓦等。牛正昀种的稻子,起身、分蘖、拔节、怀苞、抽穗、灌浆,100多天,六根清净方为稻,那长得好。

周围十公里没有这样的好庄稼,人见人羡。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农历七月底,风云突变,狂风暴雨倾力而下,数日不开,山塘水库急剧暴涨。坏了,牛正昀的好庄稼全数倒伏,眼见被淹。“华祖”保佑,八月十三,天光大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牛正昀在父母的帮助下,全力以赴,三五天,把成熟的稻谷全部收上谷场,获谷近万斤。也就在这当口,女儿妞妞降临人世。牛正昀本不种田,是建筑工地的瓦工技术工,因陪伴怀孕的妻子才滞留家中,也才有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庄稼。惯子不孝、肥田出瘪稻,饱满的已进仓,下脚料较多,夜宿谷场就是要守这些下脚料。这几天他累坏了,妻子生产,不能上阵帮忙,他又不善稼穑,累得够呛,倒在草席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达声在牛正昀身边嗄然而止。牛正昀一惊而起,明亮的月光下,一辆250型加重摩托车直冲到他“床”边。车上一人飞身而下,不由分说双膝跪倒,一头磕到地,铿然有声:“大哥,车上全是不义之财,我现在走投无路,献给大哥,请大哥按地址找到我两个可怜的妹妹,照顾她们,我在九泉之下保佑你。”说完又一头磕到地上。那年轻人转身扳下车后邮包,落地有声,递给牛正昀一张纸条,迅速挂上两袋稻谷,飞身上车,绝尘而去。牛正昀天生心理素质高,又在外打工多年,可谓见多识广,但这时他也蒙了,惊诧莫名,不知所措。

正愣着,乾山湖坝东头罗大山尾,几辆警摩鱼贯而出,闪着红灯、未鸣警笛,风驰电掣而来。牛正昀顿悟:这是警察在追盗匪!说时迟、那时快,警摩绕过谷场北边的土岗,未作稍顿,直追250而去。牛正昀家西边200米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南通大乾山、向北约800米丁字型与一条大路相接,西南进山,另通乡政府,250往西南而去,警摩穷追不舍。

听得马达远去,牛正昀伸手去拎邮包,特沉,足200斤。200斤对牛正昀倒不在话下,双手一较劲提到“床”边,借月光打开一看,“妈呀”一声不知高低。为何?一只包里全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数十捆。二十多捆四个人头的大钞,一捆华盛顿头像的、有500字样的共10叠,另一橡皮筋刻着的散钞,全是旧钞。牛正昀见过大钱,有几次去银行地下室做维修,钞票有数立方米,他视而不见,可他今天心跳加快。绿色的帆布连体邮包很结实,有两个袋。牛正昀强作镇定,又打开另一只邮袋,见是一床毛毯抱着两只木盒。一只特重,足100斤,没有上锁,一扣便开。里面是一尊紫金佛像,月光下幽光闪闪。再开另一盒,里面几件金银珠宝首饰,几块名表,底下是证书之类。翻出一看,牛正昀吓的如晴天响霹雳,毛发倒竖、后脑勺冒冷气、脊梁沟冒冷汗、屁股沟放冷屁,半晌接不上气!看到什么了?魔鬼还是夜叉?都不是,是“郭明高”三个字,指甲盖大小,清晰可辨。何许人也?省城的公安局长、市政法委书记。够吓人的了吧!这是2000万的物品!牛正昀一边收拾一边飞转脑筋:死定了,如果现在告诉警察东西在这儿,那局长会想办法把你弄死;如果被查出必死无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不动声色地藏起来。

牛正昀几十秒钟作出决定,裹紧邮包,再割下大块雨布,里三层外三层包紧。稻草垛中间叉开一块见底,扒开干土,拽邮包放进去,踩平,压实,重新堆好稻草。做完这一切,已经鸡叫二遍,东方泛出鱼肚白,眼见天就要亮了。牛正昀振作精神,洗洗脸、刷刷牙,穿好衣服,走到床前,摸了摸妻子的脸,告诉妻子:“衣柜里的西装口袋里有一些钱,我得出门了,在家好好养着,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别太省了,身体要紧!”

进城的巴车老远就鸣着喇叭,牛正昀上车坐在后排,闭着双目,想思考些东西,可一点头绪也没有,干脆就什么也不想。巴车早上从乡镇府出发,到大乾山下接人,再折向西南进山里的小镇一趟,回头上省城。太阳钻出罗大山,模模糊糊的好像没洗脸,也好像没睡好;山坳里薄雾蒙蒙,草木挂着露珠,银闪闪的;久旱的庄稼乍得雨露,拼命疯长,总想留下种子;勤劳的农民已经在翻耕土地,夏粮无收,秋粮不能再耽误;巴车飞奔,像青蛙一样跳跃前进,溅起泥水无数。

忽然,有人惊呼:“怎搞的?怎搞的?”“水库出事了!”牛正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坐起向水库观瞧:西山湖坝头四辆警摩、一辆警用桑塔纳都闪着警灯,几名绿衣警察在指手画脚,见巴车到来示意快速通过。上得高坡,见两只渔盆在水面上打捞。巴车回头经过坝头时,一人招手上车,都认识:西山湖承包养鱼的四弟兄老二,挑了一担活鱼上车。“二胡子,怎么回事?”“夜里一点多钟,一张250摩托车疯了似地,顿都没顿直飞到水库中间,最起码冲出去五六十米。几分钟警车就来了。乖乖,吓死掉了!”牛正昀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想,世界上只有他明白。“后来呢?”“警察来了,车、人都沉了,叫我们捞,怎捞?那地方大家都知道,七八十米深。一天给十块钱。我可不能干,我这两筐杂鱼上城就是几百块。”“二胡子,这么旱怎还有鱼?”“你看你外行了吧,东海干了西山湖都不会干,这鱼儿才值钱。”二胡子洋洋得意。牛正昀听车上人对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他心里踏实多了:这个飞车大盗非死不可!

巴车一路飞奔,进得大西门才早上午七点。牛正昀没有发现异样,钻进一辆红色面的,到市中心又换一次车,按地址去了东门。到目的地,牛正昀下车进了一公厕,站在小便池埂上透过花格窗向外观察,匆忙的人群来来往往,没有任何异动。他抖了抖小便器,不慌不忙地向平房区走去。牛正昀对这一带很熟,他打工时在这一带住过一年多。这一平房区是五十年代大办工厂时所建,原先是一排排整齐的一层平房。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住户们想方设法增加面积,什么砖头、瓦块,什么树枝、木条,什么雨布、花皮.只要能遮风挡雨的都用上了,加盖了不计其数形状各异的建筑物,不熟悉的人钻进去,就像进了迷魂阵。

牛正昀拐弯磨角,东溜西窜,终于找到了指定门牌。一间低矮的平房,只七八个平方,一门、无窗,室内比室外低,阴暗潮湿,霉味刺鼻,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炉灶而已。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孩坐在床边,惊恐而又渴求的目光望着来人。两个女孩怎的模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大眼无神,身体单薄、战战兢兢,色黄肌瘦、唇无血痕,十七八岁、一片凋零,表情疲惫、暗藏愤恨.牛正昀受过苦,可谓坚强,也见过可怜的人,但此时也觉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他强打精神,笑着对女孩说:“是绿叶、红花吧?”“是。”“是大树让我来的,还没吃早饭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两个女孩闻言起身便走,看样子是饿很了。“上哪儿去呀?”身后发出阴沉的声音,牛正昀吓一跳。绿叶赶紧回答:“我哥哥带我们去吃早饭。”红花小声对牛正昀说:“房东老太太,整天唠叨要房租。”“噢!老人家,”牛正昀彬彬有礼,“我是她们堂哥哥,在外地工作。房租是多少钱?”“每月20块。”牛正昀说着,顺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100元大钞递给老太太,“老人家,这是她们到年的房租。”接着又递过两张10元,“这20块是给您的,我不常回来,还请您老多关照!”老太太满脸的荷包折笑成了荷花:“好说,好说,请放心吧,在这一块儿没人敢惹我!”

改革开放正当高潮,建设队伍匆匆忙忙。牛正昀带两个女孩在菜市场边的一家早点店的里间找个窗边桌子坐下,要了三笼小笼包子,三碗沙汤。两个女孩不顾体面,各拖一笼,狼吞虎咽起来。牛正昀有意无意地观察窗外的人流,想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窥视人的内心世界。通常人们都是目光淡定,走路看路、购物看物、找人看人,要什么看什么,心无二用;有些人装作若无其事,眼珠滴溜溜直转,关注别人的包裹或口袋,还注意周围环境,可能这是小偷;还有一种人,目光警觉,面无表情,注意力集中在特定的人、物或事上,这往往是侦探。牛正昀没有发现这种目光,他松了一口气。他告诉绿叶红花:“我叫牛正昀,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亲妹妹,尽量少说话,必须跟我走!”两个孩子吃饱后长了不少精神,没加思索地点点头。

一行三人打了一辆面的,从城南出东门,一直向东而去。走了近十公里,来到一个大镇。此镇叫三岔,有国道在此交叉,故得名。这是一个新镇,交通发达,人流穿梭,鱼龙混杂。牛正昀下车,带两个妹妹站在路边佯装等过境车,来时的面的远去才钻进热闹地方。牛正昀心思缜密,他让绿叶、红花分别在不同的理发店做了不同的发型,又买了几件不同的衣服,再买来不同的包,装些生活用品,做成了外出的模样。目的是不让人很容易就认出她两是双胞子。然后又上了一辆三轮车,往西南去。过了一座大桥,牛正昀喊:“师傅,大夏到了吗?”三轮车猛然刹住:“刚刚过了,桥那边往北就是。”三人下车,在桥下洗了洗手,见无异样才上桥拐进一家客运大饭店。

秋收过后客运高峰,中午时分吃饭高峰,大铁门内、大院子里满是大客车,人满为患。牛正昀三人捡了个包厢坐了。保厢消费高,有专人服务,他点了一个炖猪肚、米粉鸡中翅、番茄炒蛋、青菜肉丝汤。两姐妹馋了,折腾一上午也饿了,毫不客气。包厢里可透过橱窗看到大厅,牛正昀“淡定”,漫不经心地望着大厅的人流,这里九成以上是外出农民工,他们衣着粗糙、举止粗犷、只消费粗茶淡饭。

一位老者,五十大几六十将近,头发花白,皮肤黝黑,在大厅东张西望。他看到有放开水的地方,于是从手提袋中摸出一张烙饼,一只水杯,到大桶下面放开水。一名伙计上前拦住:“放开水五元,不然十元买一碗方便面。”“俺没钱。”“没钱不准放,让你进来就不错了,走走走。”老汉很失望,边走边唠叨:“妈的**,喝口水还要钱。”伙计听见,上前一把抓住,指着老汉的鼻子:“不给钱还骂人。”老汉着急,亮起嗓门:“俺他娘的没骂人。”伙计本是找茬,见老汉又骂,大怒,双手在老汉双肩上用力一推,老汉冷不防,伙计力大,“咚”的一跤跌坐地上。烧饼甩出老远,水杯满地打滚。不成想,“呼啦”一声围上来十数名大汉,怒吼:“干啥干啥?还打人了还!”伙计大惊,往后急退,边呼救。众壮汉步步紧逼,指手划脚,怒斥声一片。说时迟、那时快,后堂一拥出来十数名男女,各持锅碗瓢盆,大呼小叫,针锋相对:“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老汉本已站起,见此阵势又跌坐地上,晃晃悠悠歪倒。牛正昀看的真切,低声吩咐双子:“一会儿警察要来,别乱说话。”“哥,没事的。”绿叶是小双,大方。牛正昀看着两个女孩,猜不透她们是何出身。果然,不一会儿,“呜啦,呜啦”来了辆警车,警察进来推开双方众人,问了些情况,把老汉、伙计、双方的头儿,共四人带走了,压根儿就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大凡开客运大饭店必备以下条件:首先。交管或公路、公安等部门要有人,必要时给予撑腰;其次。地方上要吃得开,人手充足,遇事有势力,不吃眼前亏;再就是。有手段,对过往长途大客软、硬、唬、诱,让他们把乘客带进来。乘客不消费他们就会采取一些手段,宰客、与客人冲突常会发生。牛正昀知道这个客运大饭店是县交通局局长哥哥开的,而且局长有股份。牛正昀这下放心了,那位“刮”大局长根本没有声张。

牛正昀兄妹三人吃饱喝足,来到院中,天气又热起来,两女孩脸色稍显红润。牛正昀东张张西望望,见一辆开往宁波的大客正在启动,车上并不太满,于是走上前去:“师傅,三个去宁波,多少钱?”“一人一百,少了不带。”牛正昀后退一步,一摆手说:“关门吧。”“一人八十,不上拉到。”牛正昀一挥手,三人上车。吃的饱,容易困,入了铺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大客已经出了杭州,停靠钱江二桥吃晚饭。这里是高速公路服务区,管理比客运大饭店正规的多,旅馆、饭店、加油站、商场、浴场、停车场,灯火辉煌,井然有序。牛正昀带两个妹妹,找了个干净的店铺,要了一个清炖猪排、红烧鱼块、榨菜蛋汤,他这两天特别注意营养。吃完之后,他来到车上告诉司机:“师傅,你看,两个妖怪要去西湖玩,是不是给我们多少退点儿!”“不行!我们都上账了。”“你看,师傅哈!在老侯家大饭店我也没好意思让老侯出面说一声,怕你们不好收钱。”“啊!跟老侯认识是吧?好说好说,退你一百。”“不不,每人二十就行。”牛正昀的沉着无懈可击。大客上高速远去,牛正昀吩咐两姐妹:“你两乘这一路公交到底,哪儿也不要去,在杭州火车站售票入口处等我,我马上就到。千万别乱走,也别乱说话。”双子走后,牛正昀随意转了一会儿,跟下一班车也去了火车站。牛正昀买了三张去上海的火车票,给双子各一张,又给了他们一些零钱。“现在我们分开活动,九点以前上火车,我们装作不认识,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千万别乱跑。”双胞子购物,牛正昀就在不远处跟着。

上海火车站,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旅馆拉客的、倒火车票的、卖茶叶蛋的、卖小报的、席地打牌的、就地睡觉的、打情骂俏的.不一而足。牛正昀带两个双子在广场上转了一会儿,等天亮公交车开启,乘109路去周家渡。过了渡口,乘周南线向南汇进发。公交上车三毛,三站后每站加一毛,全程一元,牛正昀带头先付一元,双子分别都付一元。三林过去是第十四毛纺厂,牛正昀挤到门前,口中念叨“下车,下车,下车。”

下车后,三人回走到三林,在菜市场对面吃早餐。他要了三碗骨头粥,三笼小笼包子,边吃边观察大街。三林是浦东开发的前沿,工程建设如火如荼,早上大街上来往人群匆匆忙忙,90%是农民工,80%是外地人,菜市场就是见证。这是一个在原菜市加建临时市场的规模比较大的菜市,大门口有广阔的停车场,现在正是菜市高峰。你看停车场,90%以上是工地上用的人力小斗车,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把原来的停车棚围做核心。买菜的大包小包从市场里提出菜来,放到自己的小斗车,往返数趟,装满才推车离去。

这时,一位老汉提了少许菜出来,站在小斗车阵外阡脚张望,可能是找自己的车,转了大半圈没能进去。老头火冒三丈,菜交左手,腾出右手,挨着排儿地掀翻小斗车,掀出一条路来。有一辆车装满了菜,扎紧的袋子滚了一地,老头儿也不顾,推了自行车出来。正这时,一位魁梧的中年妇女提了几个小袋出市场走进车阵,一见自己小斗车倒地,菜滚得满地狼藉,大怒,血往上涌,脸涨通红,睁大眼睛寻找“凶手”。有人指点她就是那位老头儿,妇女怒从心头起、恶往胆边生,大踏步赶将过来。老头儿本已停下欲与她理论,见她气势汹汹,赶紧跨车而去。妇女没追着,怒气难消,一蹦多高,手舞足蹈,吐沫飞溅:“娘的**,碍着你娘啦!……”大骂一通,收拾而去。牛正昀看的真切,如此纷繁复杂的场面,冗而不乱,可见治安做得好,正好隐蔽。所谓大隐隐于市者也!牛正昀又给双子一些钱,吩咐:“看见没有,菜市场东南边有一个大型小商品批发市场,你两去买些秋天的衣物用品,中午到那边的小饭店吃饭,记住,十一点.”姐俩也不多话,点头作答。

午饭后,牛正昀带两双子去镇后很远处的一个旅馆,要了一间大套间,24小时38元,相当于牛正昀4天的工资。套间很不错,进门有一鞋柜,有凉拖鞋和布拖鞋;鞋柜对面是卫生间,里面有浴缸、淋浴、面盆、镜子、座便器;厅里有一衣帽架、沙发、茶几、彩电;内室有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彩电、书桌、衣柜。牛正昀可从来没住过这样的条件,他又吩咐双子:“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些时间,一定要沉住气,过几天再说。”红花稳重,眼里含着泪水问:“大哥,我哥哥是不是出事了?”“现在不好说,这是他写的纸条。”牛正昀这才亮出阮大树的纸条,两姐妹赶紧打开,就几句话:

红花、绿叶,哥对不起你们!见到这张纸条,哥可能被发现,我会托人照顾你们。阮大树

双胞子反复看了好几遍,认识是哥哥大树的笔迹,而且那张纸条就是她们的本子纸。两个孩子的泪水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半晌不能言语。良久,绿叶抬起头来,轻轻地说:“可我们还要读书啊!”“读书?”牛正昀一惊,但,很快作出反应,“读几年级?”“我们初中毕业,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发了。”“我知道了,书一定要读,而且一定要好好读,我会想办法的。”为了缓和气氛,牛正昀笑着说:“你们不认识我,我开头又没拿出大树的纸条,你们怎就跟我走了?”红花叹了口气说:“我们也是没办法,两天没吃东西了。”绿叶爽快:“你刚找到我们时,看一会儿眼眶就湿润了,有同情心的人一般不是坏人。”“下午你们在这儿休息,有人叫门不报名就别开门。”双子累环了,一下午都没醒,直到天黑才起床。

大街上华灯初上,热闹劲儿与白天有所不同:人头动,比肩接踵,摆摊的、设点的、挑担的、推车的;卖吃的、卖喝的、卖用的、卖玩的、卖穿的;打枪的、射箭的、飞镖的、套圈的;耍猴的、斗狗的、打把势卖艺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红的、着绿的、赤膊的;五颜六色、五光十彩,吆喝着南腔北调、鼓捣着东瓜西枣……虽人有千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虽人有千口,口有百舌,不能明其一处;五花八门,千头万绪。双子洗洗澡,换换衣服,还不见牛正昀回来,不免有些伤心,坐在沙发上相抱而哭。正没头绪时,牛正昀回来了,带了许多高中一年级的教科书。两个孩子一见到牛正昀和教科书立刻不哭了。“哥,你回来啦!”“想家啦?”“我们有点害怕,以前都是哥哥保护我们。”“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哥哥,什么也不用怕。安心学习,高一的课程我还可以辅导辅导,再慢慢想办法。我刚才到不远的一处工地上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再去租一间房子,先安顿下来。”“哥,我们听你的。”

原来,刚才牛正昀出去,坐公交车准畚去周浦。在车上他看到路边较远的地方有一处工地,十几栋楼正在施工,他记住了这个地方。买完东西回来,牛正昀中途下车去了工地。他在显示牌上看到项目经理叫秦汉先,牛正昀这一脚踏进工地,于秦汉先结下不解之缘,也锁定了他一生步步直上的前程(此事后话)。牛正昀走进门卫房,见一位老者在看书,他上前一步,毕恭毕敬:“老人家,你好!你们这个工地楼房的外墙已经粉刷好,要不要贴面砖的?”老人把眼睛往下拉了拉,一口浙江普通话:“侬会贴外墙砖?”“是,而且贴得很好。”“侬跟我来。”老人带牛正昀来到办公室,对办公室里的人说:“阿先,这个人说他会贴外墙砖,要不啦?”办公室里只一个人,此人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魁梧,四方脸,大眼睛,重眉毛,皮肤黝黑,短头发,胡根浓密。他正在整理一摞发票,见人来,放下发票,说话声音洪亮:“进来,进来。”“这是我们秦经理。”“阿叔,侬去叫小付进来,”秦汉先一边吩咐老人一边招呼牛正昀,“轻工包给瓦工班长小付了,他正缺贴面砖的人,你先等一下。”不一会儿进来一人,五短身材,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狐臭:“老板你找我?”“这人说他会贴外墙砖,你看要不要?”“正好要,你先干给我看看。”“好的,我现在就可以上去。”

牛正昀上到楼顶,小付又叫来几位工人,小工运来材料。牛正昀没带工具,顺手捡了一条木片,约长30厘米、宽5厘米、厚0。5厘米,照着弹好的墨线操作。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牛正昀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胜其他几位。才一出手就自动下去两位,另两位也急得一头汗。没多大一会儿,秦汉先也上来,他看了一会儿说:“你们两个也下去吧!”“秦老板,有不少灰,他一个人可能用不完。”“那也不行,质量要紧。”“这,这,牛师傅,你一人到晚能不能用完?”牛正昀扭头看了看了说:“够呛,你把刀给我。楼梯下面有许多木条,去拿两三跟上来,一定要直的。”小付一溜烟下去很快上来,拿了一大把。牛正昀选了几根木条,点了几点水泥,照横线贴在墙上,然后沿木条贴砖,这样既快又平。“嗳,这方法好,”秦汉先说,“这样是否好贴得多?”“那也不一定,如果不熟练的话,掌握不好垂直线,会帖的东倒西歪。”“那为什么?”“因为这面砖不一定是正规的矩形,钝角的一条边会倾斜。我贴的时候就会挤出些水泥垫上,从下面可以看到。”秦汉先和小付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嘢,真的,还是要有技术。”到天晚,牛正昀一个人贴了十多个平方米,小付大喜,“明天来,我给你20元一天。”“我明天下午才能来,上午我要把住的地方找好。”“行,行,我把自行车给你。”所以牛正昀回来很晚,两姐妹一时失去依靠,伤心不已。

第二天,牛正昀在工地不远地方租了两间小楼,兄妹三人安顿下来,也逐渐了解了两姐妹的遭遇。这才引出许多英雄盛世、盛世英雄的故事。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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