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帮困救难志鸿献智商
投怀送抱美女爱英雄
我们前面提到过张志鸿，他把西山湖里的黄沙花了半年时间全部挖上来，堆放在其中一个岔港里，对外出售。一边紧锣密鼓地对堤坝进行维修、加固，再做护坡。当初申请维修资金时，书记以及县里的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配合，可是挖出“宝藏”来了，许多双眼睛都盯上了，为了控制这笔资金，张志鸿又再打刚上马的大学城的主意。关于张志鸿，有不少故事要讲，他是盛世英雄榜中为数不多的、一心为民的、靠自身实力奋斗的共产党干部，有智慧、有手段，还有靠山，他的靠山就是广大人民。
牛姓是大姓，凡是牛正X生的都必须叫牛正昀舅舅，这是生来就有的，也是永远存在的，张志鸿叫牛正昀二舅，牛正昀的外甥不计其数。难得的是两人是从小的同学，同窗八年，同师为朋同志为友，两人志同道合。张志鸿上了大学，省农业大学，学习经济农业，本科。在校读书时，张志鸿就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智慧，肯动脑筋，善动脑筋。
有一回，张志鸿得到一本好书，手不释卷，几乎到了着迷的地步。早饭时间，他捧着书边走边看，来到学校食堂，见里面人声鼎沸，就没有进去，转身向学校外走去。出门左拐，是早点一条街，连着学校围墙和菜市场。正是早饭高峰时段，每一个摊位都人满为患，没人的肯定不是好摊。张志鸿无心于此，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一笼小笼包子和一碗稀饭，边看书边吃。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食而不知其味，囫囵吞枣。吃完，他拿出一张五元大钞，头也没抬。“同学，你是我店的第一个顾客，免费。”张志鸿揣了钱起身打算要走，忽然醒了，从书本里走了回来，“你说什么？”“我说，你是我店的第一个顾客，免费。”张志鸿东张西望，见其它店摊人头攒动，有的还排队，这家冷冷清清；店里挂了卫生许可证，名叫“小夫妻早点”，没见过，刚开业。中国人的有趣现象之一，就是跟风，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往那赶，以为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张志鸿又要了一个包子，塞在嘴里一嚼，点点头，味道还不错。张志鸿低头沉思了一下说：“有笔吗？”“有。”张志鸿略加思索，写了一张纸条，要小夫妻贴在门口，自己走了。纸条一贴，坏了，哄了一大窝子的人，把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上午的早点半个小时卖完了。你猜那张纸条写了什么？原文如下：
公告
各位顾客，小店女主昨夜加工时，不慎将结婚戒指失落点心之中，反复不能找出。戒指纯金，希望广大
顾客食用时倍加小心，以免发生意外伤害；如果有人吃出归还，夫妻将予以重谢！特此公告！年月日
张志鸿临场发挥，其智慧可见一斑。
张志鸿不光智慧，还用功，成绩突出，表现也良好，大二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学毕业，张志鸿分配在省农垦局，那是国有事业单位，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其实当时的大学本科生比较珍贵，企业单位想要要不着，事业单位不想要，原因很简单，这些单位的领导基本不是大学学历。张志鸿进这样的单位是学校极力推荐的结果，在这里也是凤毛麟角。省农垦局里基本都是干部，局长、处长、科长，张志鸿一来就是干部，叫干事。有一年冬天，也就在张志鸿进农垦局当年，腊月二十，农垦局的几个干部奉命去山里考察，收集当地冬季作物的生长情况。一行六七个人，张志鸿最年轻，学历最高，就是干事，也只有有真学问的人才能干事，张志鸿很被重视。
山里的隆冬格外寒冷，几个人在一家镇政府的招待所住下，每天在镇里主管农业的干部陪同下外出考察。此镇叫三合，因有三条河流在此交汇而得名，也是因为是三县的交界处。这是一个大镇，有312国道贯穿，有深水河直达大淮，水陆交通便利，四周环山，是三条河冲积的平原。这个镇比周围三个县的县城都大，名声更响。远的不说，李自成在此设伏消灭过明军的主力；日本鬼子在此设卡，封锁山里游击队的食盐；新四军的一个连四百多战士北上时遭到国民党军一个师的的伏击，无一生还，无一投降；刘邓大军指挥部至今仍在；改革开放以后，这里成了山区农业的试点地区，有着广泛的代表性。山里盛产木材，有珍贵的黄栎、白松、火杉，还有取之不尽的毛竹；野生动物有野猪、山鸡、獾，当时允许捕杀，是山区经济的组成部分；有珍贵药材，灵芝、猴头、冬虫夏草；还生产粮食，水稻、小麦、油菜，还有上好的茶叶等等。总之这是个美丽富饶的山区。现在，国道新修了大桥，大桥高出河床很多，大桥的引桥底下成了镇上的一个重大的自由贸易场所。市场调研也是工作内容之一，于是几个人一同来到大桥底下。
已是腊月二十四，竹木交易已经淡去，主要是牲畜、家禽、野味、粮食、年货等。吆喝声、鞭炮试放声、鸡鸭鸣叫声、农机马达声、过往车船汽笛声，一片嘈杂好不热闹。中午，绝大多数人都散去，张志鸿经过家畜交易场所的时候，见这里有且只有一位老汉蹲在一个石头桩上抽旱烟，旁边一头壮硕的毛驴正在吃草料。老人六十开外，乱槽槽的头发白的多黑的少，一脸黑黝，裹着大棉袄，目光中充满忧郁和愤恨，任凭灰尘扑面而无动于衷，一双大手像是千年古松的树皮，黝黑而横七竖八地开满口子，见有人来也不抬头看，不像是做生意的。张志鸿注意他几天了，每次好像回避买家，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上前问道：“老人家，卖驴呢！”老人斜了几个人一眼，冷冷地说：“不卖！”“不卖，”镇上陪同的干部没好气，“老爷子，不卖您在这干嘛？喝西北风啊！”“我这是耕驴，不是菜驴，看你几个也不是种田的，不卖。”老人说着，站起身，磕了磕烟斗，拉了驴义无反顾地走了。“只卖耕驴，不卖给杀肉的，家里一定遇到什么困难了。”第二天一早，张志鸿一行又看见那位老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型牲口已经寥寥无几。老人个很高，背有点弓，灰暗的目光中充满渴望和焦虑。“老爷子，您这驴子要卖多少钱？”“不杀的话二百我就卖，要是杀，我我我不卖。”老人显然犹豫了。“老爷子，不愿意卖就别卖，”张志鸿试探着说，“家里遇着什么困难了吧？”老汉闻言，悲从心起，眼含热泪，长叹一声：“哎！说起来话长.”
老人姓康，叫世根，家在离镇约10公里的山里。老人父母近九十，还健在，育有三子一女，第三子是乡里第一个大学生，在读大二；小女康凌云现在市里读高三，成绩优异；二儿子成家，有一孙一孙女，分家另住；这样的家庭在改革开放十多年之后的当时，应该是小康人家，问题出在大儿子康大这里。
康大生在五十年代中期，******时不满三周岁。那年冬天，父母、爷爷奶奶都外出参加农田水利大建设，一把锁把康大锁在家里。周半周半，摸坛凿罐，两三岁的孩子最渴望外面的世界，又什么都不怕，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康家的大门是双扇木门，为了方便母鸡进出，锁门时留了缝隙。就这个缝隙差一点要了康大的命。康大见母鸡可以出入，也从门缝里往外钻。你要知道，双扇门往里开，头钻出来了，身子在里面要使劲扳着门，侧着身子方可出来，不到三岁的康大哪里知道，越钻越紧，越紧越钻。等家长回来时，康大已近昏迷不醒，气若游丝。母亲抱住晃了一通，居然回过气来，但是脖子歪了。要是在现在，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到医院矫正一下即可。可那个时候没有这条件，也没有这意识，总认为：树小的时候是弯的，长大自然就直了。可是，事与愿违，康大随着年龄的增长，脖子歪的越厉害，成年时整个肩膀都斜了，成了一名残疾人。一个国家或地方的当权领导对人民的影响是深远的。康大除了歪脖子，其它什么毛病没有，还读到初中毕业，帮父母劳动，还写得一手好字，最大的问题就是找对象难，三十几了还孑然一身。老二成家，也有了孩子，老三考上了大学，家里也颇有积蓄，到处张罗着给康大找对象。有一会下雨，康大在家感慨，给自己写了一副对联：
雨打竹竿光棍流泪，风吹葫芦和尚摇头，落款：寂寞度日。
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央求职业媒人（人贩子）看能否从外地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好消息。一天，媒人带来一位女子，这女子长得那个叫俊俏，个儿不高，也不胖，细皮白肉，嘴角含笑，眉目传情，分明一个白骨精，愣冲纯情良家女。所有人都认为不靠谱，可康大一见痴情，大喜过望，一定要娶。女子身份证也拿了出来，说是丈夫意外死亡，家中无人，只想找个好心人过日子。条件是：给公婆两万元养老费，给父母一万元孝心费，再给两万元彩礼，而且很诚恳：“彩礼不急，有就放着，没有可以暂时不拿，反正不出这个家门。”康家有底，一次拿出了五万元，还办了结婚证。康大过了几个月的甜蜜生活，这女子特别会伺候男人，康大开心。
秋收过后，一天，女子对康大说：“老公，这么久了，怎不见我的肚子有动静，说不定有什么问题，我们必须上医院检查一下。”康大当然支持，要孩子是成家的一大目的。于是小两口去了城里（地区市），检查完了，等待检查结果，当然得去逛逛。到了一处公厕，妻子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一位老太太，在康大面前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康大在外等候，左等右等，不见妻子出来，那一颗心一个劲地往下沉：“放鸽子”的传言在康大变成了现实。直到傍晚，也不见妻子的踪影，康大赶紧回家，发现家里的彩礼存折、秋收余款、金银首饰一概不见。康大痛不欲生，几个月的夫妻情分，突然落空，无法承受。春节来临，康大不见“妻子”回家，悲从中生，整日消消沉沉，度日如年。家人怕出意外，年近九十的奶奶专门看着大孙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康大不死心，执意变卖家里的东西，还借了一些外债，只身赶往云贵高原，按图索骥。按照身份证也找到了女子的家，也找了当地政府和公安机关，怎奈家中只有一位年近七旬的婆婆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家徒四壁，朝夕不饱。康大住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妻子”回来，只得回乡过春节，走的时候还丢了一千块钱给那祖孙三人。腊月二十，康大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家时，骨瘦如柴，全无人形，家里人又心疼又担心。但最严重问题是，这一大家子的人，春节怎么过，女儿上学还要学费，可以卖的东西只有粮食和这头耕驴了，总不能把粮食给卖了吧！于是只有卖驴。
张志鸿掏同事的腰包，七凑八凑，凑了一百多块，“老爷子，别卖啦，春节一过就是农事，少不得这耕驴，这里有一百多块，过个年也该够了，不用还。”康老汉看着张志鸿手里的钱，咽着口水，一手牵毛驴，右手在身后擦了又擦，终于没伸出来，而且斩钉截铁地说：“我又不是要饭的，要你的钱？不要。”“拿着吧，老爷子，现在杀肉也来不及了，谁会买耕驴？回家过了年再作打算。”陪同干部也劝。“不要！”老家伙还挺倔。张志鸿灵机一动：“老爷子，我有个办法能把您的驴卖了，而且保证不会杀了。”“真的？”“来。我们这么这么这么办。”几个领导还真支持张志鸿，分头办事。
张志鸿让老人把驴牵到一个人流密集的桥墩下，他在桥墩上贴了一张用毛笔写了字的大红纸，桥墩底座高出地面有50厘米，正好可以站在上面。张志鸿指着大红纸上的字，高声吆喝，写道：
喜讯
特大喜讯！两元可得一头健驴！
各位父老乡亲，现有康老汉，因家生变故，欲将一头健驴出售，定价三百元。春节来临，为增节日气氛，现写了二百张纸条，每张纸条只有编号，与下方贴着的号码相同者中奖得驴，规则如下：
1。每人只限五张，每张两元，即十元；
2。只限耕作使用，杀肉者免谈；
3。买券者当场等待，卖完开奖；
4。没中奖者请不要生气，只当帮助康老汉，感激不尽；
5。中奖者请买一挂鞭炮燃放，以示真伪；
6。中奖者请将奖券奉还，感谢不尽！
大红纸下面果然有一纸条贴着。张志鸿高喊：“各位父老乡亲，春节来临，好运就属于你，试试手气吧！走过的路过的不要错过。”见人群聚拢不少，张志鸿又喊：“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准备好零钱，这里不找零，十元以上的不卖。”两个人收钱，两个人发券，人群排成两队，可以开售。两个队伍领头的都是他们自己人。中国人的跟风效应又显现，一买都买，买到了到旁边打开看，等着开奖。二百张券卖得快，不大工夫卖完了。张志鸿又喊：“父老乡亲，大家请安静，都拿好自己的票，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开始了，与下面号码一致的凭票上来领奖。”下面百十号人鸦雀无声，等待张志鸿开奖。张志鸿撕开贴纸，里面露出188的字样，一位小妇人高喊：“我中啦！我中啦！我中啦！”小妇人立刻跳上桥墩座，手中高举着188的奖券，还有张志鸿的私人印章。小妇人看样子刚结婚不久，新娘的化妆痕迹依然还在。紧接着跳上一名男子，是小妇人的新婚丈夫。张志鸿收了券，把康老汉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小妇人，“快快，快去买一挂鞭炮。”小妇人催促丈夫。康老汉真是不舍，唠叨着：“姑娘，好生照料，我们冬天给它吃豆饼，还要定期洗澡.”“老爷子，您就甭操心了，我给它吃黄豆，给它吃米饭，给它洗温泉.”小妇人拉着驴就走，生怕别人抢她的。张志鸿把四百元钱一分不少的交给康老汉，康老汉流出泪来，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疼驴。“孩子啊，把那张票给我好吗？”“您要这干嘛？”“你是好人，我要记着你。”张志鸿也没多想，就给了老汉。一头驴无论如何也买不到四百元。人群聚集，丢了一地纸屑，工商人员闻讯赶来，人群一哄而散，张志鸿等人也回了招待所，收拾回省城了。
康凌云在家着急，下午三点了还不见父亲返回，于是骑了自行车找了来。到镇外的地方迎着父亲，父亲背了许多年货，康老汉把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女儿。康凌云觉得奇妙，要来那张写了188和盖了张志鸿私章的奖券，蹬车上了镇，康老汉喊也没喊住。康凌云找到镇政府招待所，一打听说那批人已经走了，是省农垦局的，年轻的张志鸿好像是省农大高材生。康凌云无功而返，耿耿于怀，严密收藏了那张奖券。
时间飞快，转眼高考过去了。以康凌云的成绩，老师和同学们都建议她填报名牌大学或者重点大学，可她不容置疑地填了省农业大学，学习经济管理，成了当年农大的最高分。各方面都好才叫优秀，康凌云就很优秀，而且人也长得好看。农村山里女孩子，见识少，不会梳妆打扮，上高中时也没有精力打扮。上了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各个阶层，相互比较，相互学习，个人打扮进步很快。康凌云家庭经济并不落后，康大只是意外，而且，康凌云在家那是掌上明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谁不疼她？衣着、化妆并不拮据。康凌云个儿高，皮肤不是白嫩水灵型，粗糙、均匀、健康，于是康凌云走高贵大方路线。挺拔，走路大步流星，不扭腰，低眉看路而不是低头看路。这一扮相与女孩子的娇柔、妩媚、水灵有异曲同工之妙。学校校花她评不上，被同学们誉为校树，而且是干直、皮绿、叶茂的青铜（梧桐）树，非同寻常。康凌云积极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唱歌跳舞，琴棋书画，要把大学以前只读书造成的损失弥补上来。康凌云有一个心愿：打听张志鸿，认识张志鸿，了解张志鸿。学校里学长的痕迹是肯定有的，但很模糊、抽象，不能形成概念，给“小夫妻早点”出公告流传最多。人们都说少女的心最深，能装下整个男人世界；也有人说少女的心最浅，只能装下一个男人。都对。康凌云有一面方形的小镜子，背面是一幅风景画，她把盖有张志鸿私印的那张奖券夹在画的里面，捻去画就可以看到，她经常看，小心保护，似乎永远看不够。好几次，她几乎要跑到省农垦局去找张志鸿，但还没大方到那种程度。机会终于来了。
大一下学期，即上大学第二年春天，学校筹办建校65周年庆典，不少有记录的校友在邀请之列。康凌云是学生会主席，主动请缨承担给学兄学姐递明信片的工作。张志鸿在农垦局，整天埋头研究农业经济、经济农业，社交狭窄，只关心国家政策，尤其是对农村、农业的政策最为关注，不在意政治，也不善于迎奉拍马、巴结领导，更不喜欢与女孩子接触，极其内向。有一天，女同事小钟欢快地走到张志鸿办公桌前：“张干事，农大邀请你参加65周年校庆，真有面子啊!我念给你听：张志鸿同学，4月28日是我校建校65周年纪念，邀请参加，欢迎光临指导！校宣传部，4月10日。还有括弧里有小字：（也邀请您的夫人或女友，为学校添光！）张干事，带我去。”张志鸿看了明信片，又看看小钟，“是以夫人身份还是女友身份？”小钟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跑了开去，好几天不理他。
4月28日这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农大校园在喧嚣的都市却别有洞天，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兰香阵阵，柳絮飘飘。张志鸿下公交车，走进校园，心情有些激动，虽然在同一座城市却不曾来往，这里是他生活学习四年的地方。因为近，所以早，校友们尚未到达，礼堂入口处有几个女生在对来宾进行登记，张志鸿正好站在康凌云的面前。“姓名？”“张志鸿！”康凌云猛一抬头，一颗芳心突突直跳，朝思晚盼的“恩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反倒不知所措。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短短的头发，尖尖的鼻子，重重的眉毛，长长的脸庞，粗糙的皮肤，闪亮的眼睛，普通话不好。张志鸿发现女生的反常，但没有在意，笑了笑说：“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康凌云回过神来，一脸窘态，“哦！名人，小夫妻早点店的公告。”“嘢，还流传啦！不值一提。”康凌云真想说“三合卖驴值得一提吗？”但是忍了，淡定地说：“学兄睿智是我等榜样。女朋友呢？”“没带！”“没带还是没有？”张志鸿本来在学妹面前是高姿态，被康凌云这么一问，涨红了脸，立刻没了架子。一向不会说谎，不善于和女孩子沟通的张志鸿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没、没、没有.带！”不用再问，康凌云断定他没有女朋友。男追女隔山隔水，女追男隔一层窗户纸，男追女成功概率高，因为男人不怕跋山涉水，女人却往往捅不破面前的窗户纸。这一回是康凌云下决心上杆子追张志鸿。庆典上午结束，中午在礼堂、食堂、会议厅等处举行宴会，招待校友，校友们踊跃给母校捐款，张志鸿只捐了500元，他没有积蓄。下午是茶话联谊会，张志鸿这一届成功人士少，来的更少，也没有吹牛的资本，显得有点孤单。于是他一个人到校园里转转，准备回返。
“学兄你好！散步呢！”张志鸿回头一看认出是那位登记的女生，已经换下校服，吊腰衫，牛仔裤，黑色中跟皮鞋，长脸尖下巴，薄嘴唇带着善意的微笑，目光炯炯，没有戴眼镜的痕迹，眉毛弯而细，睫毛特长，不脂不粉，油亮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朝气蓬勃，落落大方。张志鸿很少关注女孩子，就连那位朝夕相见的小钟，你要让他描述一下长短丰瘠他肯定说不上来，今天、现在，他对眼前这位学妹却呯然心动。心动是心动，却有些慌乱，“这个，不知，学、学妹怎么称呼？”“我叫康凌云，叫我凌云好了！”“壮志凌云，好！有事吗？”康凌云暗骂：死脑筋，女孩子找你说说话，就必须有事啊！还能有什么事？“噢！我从寝室出来，看你一个人，你是学经济农业的，经济农业是什么概念？”“农业的一种新型学科，把以往的粮食农业细化了，比如果农、菜农、林农、养殖、旅游等等，都分成单独学科，进行更深入的探索研究。”谈到学问，张志鸿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若投机永无多，两人慢慢散步，侃侃而谈，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张志鸿没有注意，康凌云改了几个称呼：学兄，张兄，志鸿兄，志鸿，两人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傍晚，两人在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各自吃了一碗面条，康凌云要送他回去。“省农垦局，大学一毕业能分到这样的单位，可以说是很难得的。”“是啊！有好多人羡慕，铁饭碗，可这铁饭碗是在铁笼子里，上面给你加多少你就有多少，就像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志鸿，暂时屈居，养精蓄锐，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凌云是吧！”两人大笑，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到了农垦局宿舍楼下。“不请我上去坐坐？”“这个，不、不太方、方便吧！很乱！改天。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张志鸿又把康凌云送回学校。
通过第一次接触，凭着女人的直觉，张志鸿还没开窍，对女人有天生的回避，这样的男人不解风情，不知浪漫，但是很可靠，最适合做丈夫，康凌云放他不过。张志鸿遇到康凌云，忽然开窍了，几天不见心里就空落落的，和她在一起非常开心。张志鸿的宿舍是单身公寓，一室、一厨、一卫，在当时是很好的条件。康凌云经常来，洗洗衣服，打扫卫生，讨论学术，亲密无间。
一晃三年过去了，康凌云已经大四上，眼看毕业。可是在这三年里，两人从来没有当恋爱来谈，只是频繁接触。从来没听到“亲爱的、心肝宝贝、乖乖、我爱你”这样的字眼从张志鸿嘴里出来，整天只知道看书找资料，做笔记，再就下去跑田野。有一回，两人正吃着饭，张志鸿突然把筷子一放，到书柜里乱翻，半天找出一本来，沾沾自喜：“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终于弄明白了。”“饭凉了，什么人呐？”张志鸿对学术就这么痴迷，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浪漫情怀。康凌云认了，但两人都老大不小了，毕业时就二十四五了，张志鸿三十也足了，下决心要采取行动。
这天傍晚，康凌云又来到张志鸿住处，按例收拾房间洗衣服。当康凌云端着一盆衣服出卫生间时，脚下的拖鞋一拌，一个趔趄，跄了好远，眼见摔倒，张志鸿本能反应，猛一把抱在怀里。这感觉多好，这些年还没享受过，康凌云一动不动，张志鸿也不动。康凌云心里那个美，像熨斗熨过的一样服帖。“鸿，”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个“志”字也省了，“打算娶我为妻吗？”“当然，你不是大学还没毕业嘛！”“那好！明天去我家见我父母。”“明天？太急了，我得准备点礼物。”“我都准备好了。”“行！”晚饭后，康凌云兴趣使然：“我今晚不走了，加一床被子。”“那、那，这、这不好吧？还没、没结婚呢！”康凌云上去一把把张志鸿按在床上，死命地在她身上揉搓，直揉的二人都气喘吁吁，“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换做别人早跑了。”
这时的国道已经是宽阔平坦的大路，三百公里，四个小时就到了三合。换三轮车半个小时到家。三间两层的新楼走廊上站了许多人：一对九十开外的老人，鹤发童颜；一对七十上下的老人，身体健朗；一对五十不到的夫妻，男的斜肩歪脖，女的娟秀美丽，还抱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前面站着一女一男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还有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挺着大肚子。真乃太平盛世也！人丁兴旺！张志鸿两眼盯着康老汉看，好半天突然跳起，兴奋莫名：“康老爷子！哦！我明白了，你是康老的女儿！”“算你聪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刚才叫什么？”“伯父！伯父！”“嗯！到底叫什么？”康凌云不依不饶。“岳父！岳父！行不行？”这次聚会是安排好的，全家人那个高兴。张志鸿好奇，偷偷问：“大嫂是不是原来那只‘鸽子’？”大嫂听到了，不无羞愤地说：“这有什么！好事多磨。”原来呀，“鸽子”是个犯罪团伙成员，丈夫生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专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又与人贩子勾结，贩卖妇女儿童，利用妻子的美貌出去骗婚放鸽子赚钱供其挥霍。家里面的两个孩子就是自小贩来的，寄养在家里，地方政府也无从知晓。前两年，政府打拐力度加大，为首人贩被抓，判了“斩监候”（死缓），其他罪大恶极的闻风而逃。“鸽子”丈夫开车逃亡且与警察对抗，被击毙。被拐贩的妇女儿童大多被解救，“鸽子”走投无路，想起这些被骗的人中，只有康大对她最痴情，而且最可靠，不会干非法的事，跑回来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康大不但没怪罪，还对她加倍疼爱，这不，一年的时间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快一周了，一大家子多开心。“鸽子”也幽默：“姑爷，别人笑我是鸽子可以，你不行，不是我当年演的这一出，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全家人哄堂大笑。“你不是说带礼物了吗，包呢？我发给大家。”康凌云提来行李包，煞有介事地打开，故作庄重。打开时里面全是行李，只翻出一面镜子，就是她经常使用的镜子。只见她去掉外面的山水画，里面露出那张字条，她举过头顶，让大家看。“鸽子”打趣：“把老丈人的驴子卖了，还抱了个大美人，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全家又哄堂大笑.
康凌云大学毕业当年冬天和张志鸿结婚，第二年生了儿子张康，一直陪伴着、支持着丈夫。
牛正昀用高压方式力排众议，心中不愉快，看了门卫交给他的小袋子，知道是张志鸿在向他推销黄沙。他没有直接上楼，也没有去找舒蕾，说明他在官场里混出了经验，一改原来的死脑筋。这是一种暗示，也只有牛正昀明白：他肯定是有麻烦，不管怎样，也要帮他这个忙。牛正昀把黄沙撩到车上走了。第二天一早，牛正昀在自己的办公桌子上摆放了三个一次性的快餐碗，里面都装满了沙，种了三棵小绿苗。三只小碗摆成三角形，中间放了个小纸版，用毛笔写了一首小诗。写了什么小诗？又有什么意图？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