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着一张脸回来找乌凰,乌凰一见我这样,率先问道:“你娘知道我在你这里了,要我过去见她?”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亲娘、男人,都这么厉害,还要不要我活啊!
“母亲可能是向你要什么东西,作为保你爹一命的条件。具体是什么,她没和我说。”
乌凰倒是笑了一下,说道:“有条件就好,就怕没条件,硬要他死。”说完就站起来。我连忙拉住他,觉得不放心,说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乌凰又笑了,“你娘是要见我这个把她闺女叨走的人,不是你。”看我脸色不大好,又劝道:“放心吧,我是去见丈母娘,又不是见阎王爷,我们不会打起来的。”然后就走了。
我自己留在大帐里发呆,一会儿觉得外面送来的情报不清晰,废话一堆,一会儿又觉得奶茶有膻味儿,难喝得很,一会儿又觉得帐子里太闷,想出去走走又觉得外面日头正毒,容易中了暑气。总之就是觉得一切都不合我心,一切都在和本公主作对。
竹青和芙蓉都被我吓到帐子外面去了,轻易不进来。
至于乌狸,守在母亲大帐外,等候他家阁主呢!
就这般,我差点把帐子里的东西都折腾个遍,外面无论是暗影阁中人还是侍卫、内侍臣等人都不敢进来,然后,竹青欢喜道:“阁主回来了!”
我一下子就冲了出去,看见乌凰的时候,总算是放心了。
我估计帐子外面这一群人也送了一口气。
乌凰脸色差了点,但比之前刚见到的时候还是好了很多的,他说:“初音,你娘答应我带我爹走了,条件是他从此以后只能用别的身份活着。”
然后呢?
“她还要影阁所有关于宋室朝廷的情报,以前、现在和将来的,她都要。”
乌凰这是什么都答应了啊。
既然他已经做主,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以后处理情报得小心点了,毕竟暗影阁别的影卫又不是吃素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你爹?”我问道。
“大概得两三日后。今晚你娘要给八郎还有你妹妹准备成亲。”
“这么快?!”
乌凰笑了,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得把八郎驸马身份确定下来,你娘才敢把他放出去啊!”
我默然,只有木已成舟,杨八郎才不会撇下银姬回宋室;即便他真的这么做了,曾经投降娶契丹公主、后又无情抛弃的事一旦传开,他便是在宋室也无法立足了。
乌凰摇着头,“你说,送他点什么好呢?似乎,什么都不送最好……”
我蹲下来抱住乌凰,实在不想再看他这样,明明不开心,却要强装出没事的样子来。
乌凰轻抚着我的长发,说道:“逝者已矣,我现在要做的是保证还活着的人能继续活下去,还有……”接下来是什么他就没说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初音,帮我,去查潘仁美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小七被他杀了,我不能看着我的弟弟死地不明不白的,更不能看他死在自己人手上。我要拿潘家的人给小七陪葬。”
“好。无论是汴京的还是现在军营的,我都帮你查,查得清清楚楚的。给七郎报仇。”
“初音,我好恨啊,恨赵光义,本就无能还要挑起争端。”
“可怜我一家人啊……从晋阳到汴京,图的什么呢?倒不如当初隐退,还能落个全家团聚……”
“我其实挺想三哥的,他那菜谱上都是好吃的菜……”
“也想小七,多软的小团子……”
到了晚上,乌凰跟着我去参加银姬的婚礼,虽是在营帐里,而且战事未了,但毕竟是公主的婚礼,而且战事胜负已十分明显。所以,银姬的婚礼还是很盛大的。她又是活泼的性子,不碍于礼法,也不介意一堆将士大声唱歌举着火把吆喝。
我再看向杨八郎,他倒是聪明了,没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色来,只是也不像个正在成婚的新郎,好似被抢来的压寨夫人。众位将士都知道他是宋室降将,之前还宁死不屈,现在却和契丹王朝的公主成婚,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眼底都带着鄙夷。还好没有蠢货,敢在这时候惹银姬不高兴,没有敢当面挑衅的。要知道,之前母亲可是准备在后族里挑出一个给银姬做驸马呢!
乌凰向我示意了一下,就向他们那一桌走过去了,将我准备好的礼物奉了上去。杨八郎原本还没在意,但是乌凰给他倒了一杯热奶放在他面前,他就看到了乌凰,脸色就变了。
乌凰立即就退下了。
杨八郎开始坐立不安了。
我觉得,乌凰这是又造成相反效果了,他本来的意思是想通知杨八郎他在这里,有话和他说,不想这杨八郎这么不会掩饰。
乌凰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副想揍人的表情。
我一下子就笑出来,想起这是在席面上,赶紧压下来。
但是离我近的母亲却是听见了,刚才乌凰那番动作母亲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愿意搭理他们。母亲问道:“银镜啊,你笑什么啊?”
我连忙答道:“女儿觉得妹夫和妹妹真是天作之合,般配得很。只是妹夫这样子,倒真是有些害羞呢!”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
银姬破天荒地也红了脸,“阿姐……”
一片哄笑声中,文殊奴也来凑热闹:“妹夫这般害羞可不成,朕还指望着你和皇妹早日给朕生个外甥呢!现在害羞可以,一会儿进了帐可别害羞……”
之前众人还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文殊奴带头,众将领也开始放开了,一个个地都来敬酒。
“我敬驸马一杯,祝公主和驸马早点生个孩子!”
“敬公主驸马,天什么合来着……”
杨八郎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众人又高喝:“驸马好酒量!”
好酒量个什么,一会儿乌凰还有重要的事和他说呢!
看了一会儿的戏,母亲开始劝了,“行了行了,都别闹了,把本宫的驸马灌醉了,本宫上哪儿去找外孙啊?”
众人笑着退散了。
杨八郎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乌凰在散场之后就去找杨八郎了,谈了许久了,银姬在我帐子里等得颇有些不耐烦,问我:“阿姐,姐夫非要这时候和我家驸马说话吗?”
我反问:“今晚婚宴上,你家驸马的脸色你注意到了吗?不是一般的难看,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来安慰,但这个人不是你,你觉得在这里谁最合适?”
银姬噘嘴道:“总有一天,我会是那个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的人。”
“任重道远,你要努力。”
银姬又凑到我身边,“阿姐,我听母后说,我姐夫,是杨四郎?”
“母亲说的?”我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有一次,母后把我叫去一顿骂,末了,又说,‘你姐看上了杨四郎,你看上了杨八郎,你们姐妹俩都是……’就这样。”
“到底是不是啊?”
“是,他就是杨家失踪已久的杨四郎。”
“阿姐……”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情报,抬头看着她。
银姬说道:“我看上的是义子,你看上的是亲子,所以还是阿姐更不着调一点。”
我翻了个白眼,“你看上的是宋室将军,我看上的是商家子弟,你说谁不孝?”
我俩互相瞪着对方,却都泄气了,老大莫小老二,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过了一会儿,银姬忽然笑道:“阿姐,姐夫比我家驸马还要好看呢!”
正说着,乌凰回来了,银姬一见他回来,连忙说道:“姐姐姐夫休息吧,我去找我家驸马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看乌凰放松下来的表情,我知道他和杨八郎已经谈妥了,他不说,我也不欲问,只说:“我们也休息吧!”
乌凰说:“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