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没让朱羚随我们一同进府,而是让他趁人不备,偷偷混进埋伏的军队里,接近领头的伺机而动。
真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事事都算得那么准?把暗影阁当废物?
代国公世子,他的命够金贵了吧?
“都让开!放我们走!否则……”我靠近潘龙,“能让代国公世子陪葬,也是不错的嘛!”
潘龙还在大叫:“冷静,冷静啊!郑副将,千万别放箭!”
真丢武将的脸……
背后有人道:“末将倒是可以考虑放阁下走!但,阁下怎么保证不会伤害世子?”
我回身,身后黑豹道:“你就是郑副将?”
那人颔首道:“正是末将!”
我慢悠悠说道:“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那人没有杨家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剑眉星目,面容刚毅,就是紧蹙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蚊子。
“我再说一次,让开!”话音刚落,朱羚将刀紧贴在潘龙脖子上,又顺势一划,刀尖已见红。顿时又引来一阵大叫:
“郑副将!你倒是快让他们走啊!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被叫做郑副将的人手握弯刀,几次握紧又松开,终是命令道:“把箭放下,让他们走!”
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是缓解了一点。
朱羚押着潘龙,白鸟和苍鹰一前一后,而那位姓郑的副将却一直带人缓缓跟着我们。看样子,除非我们放了潘龙,不然他们不可能不跟着我们。
可一旦放了他,我们几个被射成刺猬?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郑副将好意,我等心领。只是……郑副将若是再跟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那人叹气,“阁下能否告知尊姓大名?上峰若问起来,在下也好有个交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咱们走!至于代国公世子……”
我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潘龙,“我不会伤他性命的!”
说罢,我带人扬长而去。
骑马奔驰了也有一会儿,我们停下来,“看样子没人再追来。”
“那郑胤顾及这蠢货,自然不会再追来。”黑豹指了指被朱羚缚于马上的潘龙,“潘仁美的长子,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郑胤?”
“是!郑恩的儿子。暗主没看过他的资料?”
“看过。只是没想到人称呼杨高郑四家之一的郑胤会给这废物做副将!”真是浪费人才。
“暗主,现在怎么办?”
“按之前商量好的,化整为零回家!千万注意,别被影子跟上!”
“是!”
“那这人……”朱羚拍拍他马背上的废物。
“交给我处理!你们先走!”
“暗主……”
“这是命令!”
“……是。”朱羚把人扔给我。我接过后置于马前,抬头看向黑豹。脸上蒙着布,看不清他什么眼神。“一切小心。”
我点头:“你也是。”随即转身策马跑向远处。
风如刀般割着眼角,吹起我散落的头发。而眼前夜景也开始模糊。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代国公……
代国……
代国乃汉文帝龙潜之地,昔日封狼居胥的冠军侯仍被尊敬。而作为龙潜之地的晋阳,却被烧成一片废墟。
那废墟中有晋阳城的几万冤魂!
赵光义!你午夜梦回,可曾梦见巍峨的晋阳城?夜深人静时,可曾听见晋阳百姓于火中的哀嚎?位及高处,登峰造极,可有看见那滴血的玉斧?围着你的冤魂?
晋阳不在了,汉也不在了……
我思念多年的故国……
不在了……
再也回不去了……
潘龙,代国已灭!你随它一起去吧!
去给代国陪葬!
去给晋阳陪葬!
去给惨死城中的父老陪葬!
我将马背上的人狠狠摔在地上,看着他一点点清醒过来。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地上,而眼前之人就是劫持他的人,他立刻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我冷笑,真是个废物点心。
叫了几声无人答应,他也放弃了无谓的举动。转而看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都走出包围圈了,还不快放了本世子?!”
“……”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父亲是丞相!是……百官之首!我是代国公世子!你、你动了我,你、你你会被我父亲剥皮的!”
“……”
“你、你、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
“你、你倒是给本世子说句话啊!”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猛然开口,地上这人明显没料到,怔住了,“我是杀手,你什么时候见过杀手信守承诺?”
“第二个问题,我属于黑暗。你父亲能驾驭黑暗?”
“第三个问题,我,要你的命。”
听到这句,他抖如筛糠,“你、你……”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什……什么意思,你不杀我了?”
“你是代国公世子,武将出身。武将,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看看你可有武将的骨气?”
“鼠目寸光,嫉贤妒能。我问你,郑胤,是不是提议过直接放箭射死我们?”
“你怎么知道?有内奸!”他恍然大悟道。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人到底是蠢还是聪明?
他是这样,那潘豹也不怎么样,据说潘虎也不是个争气的。
潘仁美的才智都传给了谁啊……
“代国公世子,要怪就怪你父亲吧!或者怪赵光义,谁让他是你的主子呢?”我拿起刀划下去。
骑马返回汴京城徐氏家邸,为避免被跟踪。我还特意乔装一番。和黑豹他们打过招呼,独自回到房间。
挑了潘龙的手筋脚筋,让他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代国公世子怎会是一废人?潘仁美又怎会让自己出生入死得来的爵位落入一废人之手?他必定会逼潘龙主动请辞世子位。
之后?
潘虎是次子,长幼有序,他再无能也是世子。
至于潘豹会不会嫉妒,就是影卫的本事了。
靖北侯靖北侯,侯爷和国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我看了看换下的夜行衣,仔细闻了闻,上面血腥仍很重。
牡丹,你可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
步步为营,精心算计。
我只想有朝一日能带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牡丹,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单纯的只知杀人的杀手,我战胜黑豹成为暗主,又在辽宋之间周旋。之前的生活即便黑暗也是简单的,可从今天起,我势必会成为潘仁美的头号敌人。
夜风吹过,些许清凉。
“咚咚”
“谁?”
“是我。”牡丹?
我开门让她进来,黑暗中牡丹点燃了油灯,灯下美人如画。
“怎么现在到我这儿来?”
“你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乌凰,黑豹他们早就回来了。你做什么回来这么晚?”
“我、我把潘龙给废了。就去做这个了。”
“简单?代国公世子,说废就废了?”
我轻笑着,“可不就是这么简单吗?那人就是个废物。牡丹,从今天起,我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