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散发着恶心气味儿的药汤。
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谁都不肯先低头,就这样僵持着。最后,面前的男子推来一碟子蜜饯,“这么大的人了,喝药还怕苦。”
我端起那碗可恶的药汁一饮而尽,又吃了几块蜜饯,好不容易压住嘴里的苦涩。面前的杨三郎说道:“你怎么比你嫂子还怕苦啊?这么大的人,传出去也不怕笑话?”
我翻了个白眼,“谁敢笑话我?这十年里可还没人敢因为这是笑话我!”
杨三郎一怔,随即道:“那是,那是。有谁敢笑话天下第一杀手暗影阁乌凰啊?”
“你知道就好。”
我压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如今倒是好了很多,不像之前喘口气都疼。但伤好归伤好,杨三郎今天是没事闲的吗?跑到我这儿管我喝药干嘛?看见我喝药吃蜜饯,他还要说两句,这是……我翻身向着床里边不理他。
“今儿……天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
“……”
“六弟去军营了,七弟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
“老四,你说句话行吗?你把七弟弄哪儿去了?”
“你不用担心他,虽然他坏了我的事,但我可没把他怎么样。好吃好喝地供着,没事还有暗卫陪他练武呢!”
杨三郎负气,转身开门离开了。我把被子蒙到头上,不想再听任何人说话。受伤第一次醒过来,我就已经在天波府了。潘仁美的匕首上涂有剧毒,毒素集结在腿上……总之,现在我的腿受伤很重,根本不能走动。所以,我不得不留在天波府,做人质?
应该是了,杨七郎还在我们那边扣着呢!
不知道青鹤有没有再发疯,也不知道杨业是怎么给杨家人解释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外界解释的。如果说这些都不重要的话,那么自我醒来后,杨业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有好几次,我看到屋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只是那样静静站着,没有进来过。
和他不同的是,佘赛花倒是天天都来。要么她自己,要么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杨八妹,还没到桌子高的杨九妹。我想,若是杨七郎没被我劫走,他也应该在的。
我忽然想起有一日佘赛花犹犹豫豫问我,杨七郎在哪儿。
我当时只顾着低头看着乌黑的药汤,药汤的热度传到手心里,驱走了寒意。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你弟弟,你不能伤害他;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四郎,是爹娘的儿子,我们不会丢下你……
这句话,很多年前我就听过。
四郎……
杨七郎,我没杀他,但在我安全之前,我不会放他的。帮我给他带个话,想拿我的命换皇帝的信任,可以。反正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等着就是了。
那时,只有她来看我,外面倒是有人守在门口。听了我这番话,也没有进来。
从我醒来,我就开始思索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境。
天波府里有暗卫,但至今还没联系我;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我也不知道徐家暗桩如何了;更不知道金陵那边……
初音……
她回金陵就是做人质的,我若不除掉杨业,他就会有危险。
可我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杨业一命,若不是我突然冲了出来,潘仁美那匕首肯定可以……杀了他。
我怎么就冲了出去呢?我不是一直都想着杀他吗?
黑豹说的“父子天性”,难道这就是这个?我曾经组织过两次针对他的刺杀,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过,怎么这次就……
血缘?
我忽然想起初音说过的,就算她怨她母亲,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正想着,屋里忽然进来一人,“属下阿茶见过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