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好久才醒过来，醒过来在被窝里躺了好久才起来。不为别的，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是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要起床了，不能躲在被子里，外面一群人虎视眈眈，这群人中还包括我那几个没脑子的兄弟。就算要演戏也要演下去。
佘赛花拿着一罐鸡汤上门找我的时候，我正装模作样看徐家的账本。玄武在一旁翻着另一本，乌狸面无表情，好似谁欠了他钱似的，站在一边磨墨。我接过那罐鸡汤的时候明显听到了她的叹气声，我心想她必定是在忧心我和兄弟们——她的一群儿子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也没办法，我虽然嘴欠了点，下手狠了点，心黑了点……也没其他的毛病了，但杨五郎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也没招啊！
所以，我打定主意假装没听到。
我喝鸡汤的时候，佘赛花就在一边看着我的那堆账本，她问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蒙混过去的？寇大人那般……”
我咽下一口鸡汤，说道：“笔迹嘛，总是可以模仿出来的。不过幸好，那天下午真的有人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了！”
“味道怎么样？”
我再咽下一大口，“好喝。”说的是实话，汤里没有放药材，所以没有那么呛人的味道，尤其是那个大补的人参；也没有放红枣，没有那种甜味儿；单纯的鸡汤就是好喝。据说熬了三个时辰，整只鸡的精华都熬在汤里。不错的味道。
“你要是喜欢，娘天天都给你做。”
“别啊，天天都喝就不好喝了！还是隔个三五个月再喝，这样才能觉得好喝。”我晃着汤勺说道。
“这又是什么说法？”佘赛花摇头笑道。
我喝完一碗，“我们那群人都这么说。做生意的，都明白这个事。卖什么东西不能天天***方说，一样新糕点，今天卖出去了，明天就不要卖了。要隔半个月再卖，这样才会保持新鲜感。那什么燕窝银耳的，天天吃都会腻的。”
佘赛花失笑道：“生意场上学问还不少。”
今天来是跟我讨论生意场上的事吗？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孟家的事，退了没？”
佘赛花愣住了，表情很不自然，我就知道定是还没有完结。于是劝道：“我是不能做回杨四郎的，就算外面的人都知道也不可能。所以这婚事还是尽早退了的好，省得再出乱子。”
她低着头不说话，看得出来很不想让我离开这里。
“之前五郎他……”
“不要和我提他！”我猛然打断她的话，“在你们看来我是做得不对，不忠不孝，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你们有怨气也是对的，就算要把我送到官府去大义灭亲也在情理之中。”
“四郎，娘不会把你送官府的！五郎也不会！”
我叹气道：“可是昨晚你也看到了，杨业只说一句话他就要来抓我！今天上午他还和我吵了一架！我看要不是几个哥哥拦着，我功夫也不比他差，他都能把我五花大绑！”
“你们是兄弟！”她突然冲我大声说道，“你们是亲兄弟！你们本应该是这世界上相互扶持的亲兄弟！”
我索性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娘啊……”她蓦地抬起头。我忍住心中的酸涩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让我回杨家做回杨四郎，我都可以猜到你们的计划！打算先让我去请罪，然后说出暗影阁的事情保我一命；以后再戴罪立功是不是？反正我功夫不比杨五郎差是不是？”
她眼里含着泪，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如果可以，我也想正大光明地活着。但是，您别忘了，对他的暗杀令还在。”
“阁主下的命令，我这个暗主是不能撤回的。您是知道的，现在还有刺杀……我爹的这个任务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成为阁主，然后我撤回这个任务。目前别无他法。而我也只有成为阁主才能保住自己、保住我爱的那个人、保住你们。更有，八位卦主无论谁成为阁主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只能去争那个位置。”
她一把抱住我，像是回到十多年前，在叔叔家里初见，她也是这样抱着我。
“不要想着我有多狠毒，在这个位置上我也没办法。上面有命令我只能去执行，不然我早就化成灰了。”
“四郎，都是娘对不起你。”
我轻声说道：“不要说对不起了，我早就不恨你们了。就是心里面很难受，看着那孩子在家里做杨家的儿子，我总觉得他占着我的位子。”
“四郎……”
我抬起头看着娘的眼睛，苦笑道：“我也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比我还小。我有父母，但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不应该再嫉妒他。但是，每次只要一想到我爹救走了八郎扔下我，我就忍不住迁怒他。但我真的没想害他，我只是讨厌他那个态度，好像我有多对不起你们似的。就连七郎，我也只是关他一阵，我没想杀他。”
我娘不住地抚摸我的头发，“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爱护兄弟的孩子。那么多次你也没杀你爹……”
我实在汗颜，那是没能力，不是我不忍心。
“我必须得走，那门婚事必须退掉。我以后也会想办法让徐凌这个身份消失，这样才安全。”我慢慢说出心里的计划，杨家根本不是我呆的地方。都已经习惯了黑暗，怎么才能适应光明？也许，在那样的光亮下，我会消失。
“五郎也好，八郎也好，还是我那个古板的爹，我都不会再去动他们了。以后我们会好好活着的。纵使不能总见面，我们也都会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