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屋里,桌上插着一柄新鲜出炉的八品血纹剑,气氛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看着桌子对面的父亲,秦辰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暗恼,这火老头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来和父亲谈生意,这不是破裂我们深厚的父子之情吗?
他心里十分疑惑,也不知道火老头给了老铁匠什么好处,竟然会让老铁匠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这套旷古未有的制剑秘诀。也就是说,秦三少爷现在手里握着这制剑秘诀的所有处置权,本钱十足,信心满满。
秦族长眼中射着恶狼一样的光芒,贪婪而凶残,目不转睛地看着桌面上那华丽的长剑,口水流了一下巴,啧啧赞叹道:“八品剑器啊,好剑,果然是好剑。银子,这都是滚滚而来的银子啊,我们秦家这回大发了……”
昨晚秦辰和火老头筹谋了大半宿,将赚银子的宏图大业谋划妥当,回到小院拥着银子美梦,美美地睡了个好觉。
早上起来,吃了两根油果子,喝了一大碗豆浆,拍了拍涨得鼓鼓的肚子,叫婉儿端来漱口水,就着青盐漱了两次口,龇着牙咧着嘴,活动开嘴脸上的肌肉,吚吚啊啊地练练嗓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爹爹上门挨宰了。
秦族长听说制剑秘诀已经研制成功,连早点都没来得及吃,带着福伯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秦辰也不多说话,潇洒地将血纹剑往桌上一扔,秦族长马上就被那血红的剑身上八道品级纹弄得魂都没了,就变成了这副走火入魔的德性。
秦辰的旁边,挨坐着婉儿小丫头,面前铺开宣纸,提着狼毫小楷笔,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看看满脸哭笑不得的三少爷,又看看口水横流的秦族长,觉得这父子俩今天有趣极了。
杜非作为三少爷亲口册封的看剑护卫,也在看那长剑,眼神霍霍,一刻也不敢放松,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族长已经对着血纹剑,流了半个时辰的口水了,以他这德性,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将万恶的爪子伸到那剑柄上,防不胜防啊。
福伯看着这父子两人,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少爷竟然成了那见头不见尾的神秘莫测制剑师的全权代表,要和族长商谈制剑秘诀处置事宜。接到杜飞通知他来做个见证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儿子一本正经地找父亲谈生意,这事儿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处处透着诡异。这父子俩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谁都不是吃亏的主儿,也不知道会不会父子反目掐了起来。
“爹,注意点形象,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口水都滴在桌上了。”秦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意地提醒他一句。
秦族长还没回过神来,婉儿小丫头却是眨着眼睛问道:“少爷,这几句话也要记下来吗?”
“记下来,这桌子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一字不漏的记下来。”秦辰吩咐道:“这可是很严肃的商业会谈,涉及双方的利益,要做到言出必行,有据可查,省得到时候有人耍赖皮不认帐。”
“族长…族长…”福伯见秦族长在晚辈面前如此失态,急忙拉了拉他衣袖。
“哦。”秦族长终于回过神来了,拿衣袖胡乱擦了把下巴,脸皮的颜色都不曾变一下,惊奇地看着秦辰:“儿子,这就是按照那制剑秘诀锻造的血纹剑?真的是八品剑器?”
“爹,看到剑刃上那八道品级刃纹了么?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八品剑器,虽说还未曾炼入剑魂,但绝对承载得住五级以下的魂核。”秦辰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你看这剑,长三尺三寸,比寻常铁剑长上三分,一寸长一寸难,单是这点便可看出这制剑秘诀的不同凡响之处。寻常铁剑,长则易折,但这剑身经过加厚处理,韧性和坚固程度大幅增加,绝不会出现断裂现象。剑身虽加厚,却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双血槽设计,减轻了剑的重量却又不影响剑身的品质。剑刃掺入寒铁锻造,其色如血,锋利罕匹。整柄剑更是使用秘法千锤百炼,遍体血鳞,叫做血纹剑也名副其实。今天,我与你商讨的,便是这八品血纹剑的生意。”
“果然是剑如其名。”秦族长脸上一阵惊喜,眉飞色舞地说道:“有了这血纹剑的锻造之法,我秦家便可跻身铸剑世家行列,从此世人不敢小瞧,可以扬眉吐气了。”
“爹,好像这制剑秘诀现在还掌握在我手中。”秦辰傲然道:“如今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血纹剑的锻造秘诀,这一点,想来爹爹你也不会再有怀疑。”
“什么你的我的?”秦族长恼火道:“你的不就是秦家的,这有什么分别?”
“那可不行。熟归熟,生意可要分清楚。”秦辰坚定地摇摇头,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岂可拱手相让,满面正经地说道:“爹你是个聪明人,想来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商机。此剑一旦横空出世,必将名满天下,说不定还能装备朝廷大军,那么……嘿嘿。”
“你小子翅膀长齐了是不是?”秦族长恼羞成怒,举手欲打:“我又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竟然讹到你爹头上来了,敢与我讨价还价,长本事了啊你?有你这么坑你爹的么?”
秦辰吓得一缩头躲了开去,急忙喊道:“婉儿,快记上快记上,秦族长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图明日张胆地豪取强夺制剑秘诀……”
“什么记上?”秦族长愣了愣,这才发现旁边那小丫头埋头挥笔,正往纸上记录着什么,惊道:“小丫头,你在写什么?”
婉儿挥笔疾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少爷说了,这叫备忘纪要,要将这次商谈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将来要存档备查,防止有些人耍赖皮不认帐。”
“咦,这法子不错,人心险恶,是得有个防范之法。”秦族长赞赏地点点头,突然脸色大变,额头汗珠子直冒,紧紧兮兮地颤声问道:“什么?一字不落地记录?那刚才我说的话也记录下来了?”
婉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族长,原模原样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秦族长脸皮抖了又抖,脸色红了又白,颓然坐了下来,横眉瞪着儿子,你小子太阴险了,竟然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幸亏我机警发现得早,不然一世英明就让你小子给毁了。
福伯看得族长败下阵来,心里暗笑,少爷这招实在是高明,将族长好面子的软肋抓得死死的,一下子将地位拉到一个平等的位置,说话也方便多了,看来今天父子俩是打不起来了。
“小子,你说说你的条件吧。”秦族长恨恨地咬咬牙说道。
“爹,你只见过我那短剑的锋利,还没有见识这加强版血纹剑的厉害。”秦辰没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吩咐道:“杜大哥,上剑!”
“是,少爷。”杜非应了一声,弯腰从桌子底下抱出几柄铁剑来,哐当一声放桌子上。
秦族长和福伯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瞧那堆铁剑,有三柄昆巴家族出产黑铁火炎剑,也有两柄相罕家族的松纹风雷剑,甚至还有几柄秦家的护卫剑,品级都是纯正的十品剑器。
秦辰面色一正,手向下狠狠地一挥,咬牙怒喝一声:“斩!”
杜非眼睛一眯,他作为为秦三少爷的贴身护卫,自然唯少爷马首是瞻。听得命令,唯恐落了少爷的名头,暗自运上全身劲力,全力以赴长剑一挥,嚓嚓一阵轻响,桌上三大世家的十几柄长剑剑尖,齐齐削掉了一地。剑身受损,灵气颤动,剑中之魂已散入虚空。
杜非用力过猛,手中剑力未竭,一下子收势不住,嚓地一下子,将那桌子摧枯拉朽地劈掉了半边。桌上的茶杯哗啦啦掉了一地。
秦辰见他挥剑的架势,便知道这货用力过大显摆过头了,这柄血纹剑的厉害他是亲自试过的,削铁如泥锋利异常。三少爷一看情况不妙,机警地慌忙一拉身旁的小丫头,向后闪开了去。
秦族长和福伯不知底细,就瞪大眼睛瞧着杜非试剑,只见眼前剑光闪动,血影霍霍,也分不清是出剑还是收剑,桌上的长剑便被削掉半截,咔嚓一下,下巴落了下来,齐齐惊骇地看着他手里的血纹剑,目瞪口呆。就连桌上的黑汁溅起,泼了一头一脸都没有发现。
秦辰看着那被劈开的实木桌,却是心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恼道:“杜大哥,你劈坏的这桌子,当初花了我八个紫银币,可是这上面承载了我挑灯夜读的奋斗历程,弥足珍贵。咱们是自己人,我不坑你,也不讹你,你就痛痛快快地赔十个,得从你月钱里扣除。”
婉儿小丫头听得眼睛疾眨,大惑不解,别人的东西都是用过后就折价,少爷这桌子怎么赿用赿值钱呢?
“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这血纹剑太锋利了,我没把握住力道。”杜非哭丧着脸,稍微用一下力就斩掉了十个紫银币,世上还有我这么败家的么?
“知道厉害了吧?本三少爷出品,必是剑中精品。”秦辰得意洋洋地呵呵一笑,十分豪爽地说道:“这柄剑借你玩一个月,要是你能给我玩出点轰动效果来,这剑以后就归你了。”
“谢谢少爷。”杜非听得眉开眼笑,爽快地从怀里掏出银币递给婉儿,算是赔偿少爷的桌子。这厮根本不知道脸皮是怎么回事,毫不客气地将长剑占为己有,挥舞几下,爱不释手地嘿嘿傻笑。
花了银子还得陪笑脸说谢谢,杜大哥你真是赿来赿没出息了。秦辰很鄙视他,突然觉得手里有些不对劲,轻轻地捏了两下,柔软嫩滑,温如暖玉,心一阵急跳,大惊道:“咦?婉儿,你什么时候把手放到我手心里来的?我警告你,可别趁乱占我便宜啊,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你不是个随便的人,难道我就是了么?明明是少爷你占的便宜,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小丫头吃了暗亏,气得说不出话来,气愤白了他一眼,出门找长凳垫桌子去了。